另一厢。平昌侯府,祖宗祠堂。
沈银拿笤帚扫去落了满堂的石榴花,瞧着青黑冷寂中唯一一抹艳色,和那抹艳色中探出来的脑袋,冷笑“我原以为石榴花开,是好兆头,如今看来,是招霉的。”
顿了顿,沈银举起笤帚“还不走?小心我叫人来,长辈们铁定不放过你。识趣的,就赶快自己走!”
原来一名男子正叉腿坐在墙头,低头瞧着园里的沈银,满枝石榴花映得他眉眼艳红,景倒是好景,人却不一定是客了。
“算辈分,你还是我堂妹。久别重逢,就这么招待的?”男子拂去肩头的石榴花瓣,耸耸肩,“你尽管去叫人,我是很期待若沈圭,哦不,叔父他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
“沈锡。”沈银吐出一个都快生疏的名字,“这么多年了,你又回来了。做的什么打算?”
沈锡坐在墙头,腿晃来晃去,悠悠道“我说就是来瞧瞧故人,你信么?毕竟当年你们做主,将我和我爹一房扫地出门,这可是大恩情。”
最后三个字,被男子咬牙切齿的说出,偏偏脸色压得静然,如若故人归来的不在意。
顿了顿,男子瞧了眼执了笤帚洒扫的沈银,噗嗤一声笑“侯府大家千金,盛京名门间的红人,天机先生的掌上明珠,这样的堂妹你,也会被罚来看守祠堂?”
沈银秀眉蹙紧。并没有否认,但也不欲与他纠缠,遂转身擦拭祠堂佛像,恍若墙头是团空气。
沈锡也不恼,跟故人闲聊似的,自顾说东道西“肯定是犯了什么大罪吧?让我猜猜……和薛高雁?”
沈银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瞪向墙头男子,眉间飘起簌簌的风雪“……你如今在追随南边叛党?”
闺阁逾矩,本就是秘之又秘的事,连沈圭也只是对外宣称,她身子不好,在静室休养,绝没有谁大嘴巴对外吵嚷的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沈锡是从薛高雁那边知道的。那么他和这个南边党人行首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
没想到沈锡无意隐瞒,咧嘴笑“不错!你既然是薛御史的枕边人,便也算我们南党一家的……”
“谁和你是一家的!”沈银打断,怒喝,“我和薛高雁的事,与尔等无关!!别拉上南边党人的勾结,没谁急着和你攀亲戚!!!”
“啊咧,我们本来就是亲戚,亲上加亲才对嘛。”沈锡似乎对女子的反应意料之中,带了戏耍,玩味着女子的反应,“不然你把叔父叫来,还有我那个堂弟,看他们认不认!”
沈银忌惮。并不想把此事闹大,让侯府平添烦忧,遂缓了音色“无需牵扯他人。你此行是来见我的吧,到底所为何事?”
沈锡眯眼一笑,伸手折了一枝石榴花,扔给园里的女子。
“我不就是心疼你嘛。人前规矩到挑不出错的你,人后却犯了这种不要脸的罪,如今被禁足祠堂,也有十天半月了吧,却还悠悠闲闲的,貌似还过得舒坦?”
沈银心尖一痛,像是被根针扎了,别过脸去“……我心甘情愿。”
“你真的是很不一样了,堂妹。当年把我和我爹赶出这道门时,没见得这副好嘴脸。果然是薛御史功不可没,石头都能磨圆了。”沈锡讽笑。
“科举舞弊,是你罪有应得。”沈银青脸。
“呵,罪有应得?”沈锡听到这几个字,大笑起来,“我若有罪,薛御史那把审判的弓,为什么没有指向我呢?只是剥了我状元的名次,他薛高雁没这么仁慈!后来主导舞弊的孙大人,脑袋可是被他一箭贯穿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