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已亲手替他的正妻拭去了脸上娇艳的妆容,如今,失了胭脂装扮的女子,躺在榻上,分明没有一丁点的阴人气息。
也就是说,这鬼王妻已经?
婢子立着,端着铜盆的手,一个劲儿的颤抖着。
鬼王却是不以为意,亲自替自己的爱妻,画上了眉,只是男子终是粗苯些,他总觉得自己画不好,便让那婢子,请了酆都城里,最好的姑子,来替爱妻上了淡淡的妆容,披上了一袭白色的素衣。
装点完毕,鬼王俯身,不舍的在爱妻的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这亲吻之中,不带情欲,有的,只是不舍,和千万的不甘。
他心口的疮疤,在此刻,亦是被一把揭开,五百多年了,本以为早就愈合,如今一看,却溃烂了。
鬼王望着她嗤笑,笑着,笑着,便哭了。
昨日,红妆入,今日,白棺出,酆都城“大喜亦大悲”。
白蜡冥纸遍地落,阴风一吹,就好似下了一场雪。
不过,这场“雪”后,注定,又要掀起一翻腥风血雨。
阎君有令,命鬼王立刻前往幽都。
鬼王却抗了命令,非但不前往幽都,还命阴人将棺椁送入了马车,一人带着棺椁,去了冥谷。
他答应她,要把她的遗体,送到那人手中。
她到死,都没有忘记,和对方承诺的,如今,五日已过,鬼王以阴术加持,仅用两日就赶到了冥谷。
冥谷边界,那穿着盔甲的“堕妖”还在等候。
瞧见马车来,便立即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迎了过来。
只是,当他靠近马车之后,却发现了异样。
“阎墨宗,我的夫人呢?”
冥北霖质问道。
“颜儿,有件信物,让我交于你。”
阎墨宗说着,取出了怀中的孟埙和鲲隐鳞,递给了冥北霖。
在孟埙之中,藏着的,便是孟夕颜的过去,和她选择走向魂丧之路的原由。
冥北霖接过孟埙,视线自是瞥见了棺椁,但他没有勇气询问棺椁之中是何人。
孟埙落到他的手中,一阵婉转的埙声,便传了出来,冥北霖的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画面。
他的目光先是沉寂,紧接着便是愕然,最后,一双异瞳便被猩红所取代。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数步,当这幻象全部消失之后,冥北霖摇着头,嘴里不住的说着:“原来是这样?
原来?”
他哽咽着,字不成句。
“此次,你为北冥挂帅,只是为了颜儿,如今,事已至此,你应知晓自己该如何做,颜儿不希望你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鬼王说着,沉眸看向冥北霖。
“北冥对我有养育之恩,你们若要侵占,我定不饶。”
冥北霖说罢,便直接跃上了马车。
将棺椁盖推开,虽已有准备,可如今望着这么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容,他的手亦是发颤的,许久,才将这女子抱起。
“为夫带你回家。”
冥北霖的声音极低,好似在对这女子耳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