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办公室跟康明山谈了我的打算。《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明山,最近县里准备成立一个新的机构,招商办公室,正科级别,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我原以为康明山一定会感恩戴德满口答应下来,一个困在深山老林的基层干部,有解脱的机会又何乐不为?
没想到康明山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只是淡淡的反问一句:“招商办公室?”
“是啊,负责县里的招商引资工作。你知道,大王庄县是个农业县,基本没有工业,县里决心改变经济落后的面貌,就必须走招商引资的路子,所以这个招商办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富竹乡那个加工厂就给我们带了好头,你在这方面多多少少也取得了一些经验。那天去富竹乡,参观过那个加工厂,我就想,你康明山担任招商办头头还是合适的。怎么,难道你不感兴趣?”
“让我考虑考虑。”
“你这家伙,是不是舍不得那只金凤凰?”
“什么金凤凰?”
“李箐啊,是不是被她迷住了,爱屋及乌,舍不得离开富竹乡?”
“谷子,你可不要乱说。”
私人场合,康明山不叫我县长,就叫我谷子,显得亲密。
“要不然,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难道真的留恋那些苦竹笋?”
“谷子,你新来乍到,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康明山说出自己的担心。
“你让我去招商办,我谢谢你的一片好心,但是,汪书记会同意吗,他会心甘情愿把这样一个好位置让我康明山占着?”
“你和汪书记关系很僵吗?”
“表面不僵,骨子里也不亲近。”康明山说,“我就像汪书记嘴里的一颗假牙,少不得,也长不稳。”
我就暗笑,笑康明山用假牙这个比喻用的很准确。康明山有能力,汪书记借用他的能力搞好一方工作,但又不会信任他,重用他,康明山这颗假牙不会长在汪书记的肉上。
我先是跟常务副县长李旭通气。
李旭是本地人,是地头蛇,当了两届的常务副县长,资格老,当地也有号召力。要做好工作,这是个应该好好利用的人。
李旭是省农大毕业生,比我先出来参加工作。先是农业局技术员,后来任一个乡的农机站长,再后来就是乡长,一直到副县长。前头势头旺,嗖嗖几下就窜到副县长的位置,后来就不行,一直停滞不前,一直没能提上去,在副县长位置上干了近十年。
我进到李旭办公室的时候,李旭正低头写字。看我进来,忙站起来招呼:“林县长来啦,快请坐!”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李县长雅兴,还会去练字。”
我瞥一眼他面前那张写满字的纸。
“没事,就乱涂一气。”
虽然粗粗一撇,我也发现李旭的钢笔字写的相当不错,很有气质。
看起来这个李旭还是有些才气的,听说工作能力也不错,在乡里任一方诸侯的时候,把那里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经济从全县倒数第几一下子跃为先进行列。被省里树为先进典型,李旭本人也获得省劳模称号。
但我发现,李旭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甚至有些颓废。也许是长期得不到提拔,把他的锐气给淹没掉了?还是受过什么打击,使他一蹶不振?
我还发现,李旭没事就喜欢下基层,下乡,下单位,早上出去,下午回来,回来就关在办公室练练字,外面那些应酬,他也很少参与,实在躲不掉的推不脱的,也是被动应景,一点也不活泼,更不嚣张。
听说有次来了省报的一个名记,这个名记是李旭的熟人,甚至可以说是他的恩人,因为在乡下时,就是这个名记的一片长篇通讯,让默默无闻的李旭“一举成名天下之”,成了领导关注的对象,李旭评为全省劳模,调到县里当了副县长。李旭就请他吃饭,还顺便叫了几个部门的头头。
这一次李旭忍不住喝了很多酒,醉了。记者对他说:“李旭,多年不见,怎么还是一个副县级?”
趁着酒劲,李旭嘴里就没遮没拦,当着许多人的面就说:“我的副县级也就是到头了,为什么?因为副手有一把手压着你,你永远也干不出成绩,作为副手,成绩和功劳是别人的,失误和错误就会推到你身上来。”
我不知道李旭这句话有几分道理,我只知道李旭确确实实说过这句话。我望着矜持稳重的李旭,心里想,要不是遇到知己,要不是喝了太多的酒,李旭打死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县长,我谷子是新来乍到,你经验丰富,人熟地熟,你得多多指教我才行。”
我这时坐在李旭对面那张椅子上,与李旭隔着桌子。那张椅子是平时下级汇报请示工作时坐的,这时我坐在那里,李旭分明不安,这样的坐法,倒像我是下级,向李旭请示汇报工作来了。
李旭就站起来,要我坐在他的位置上。
我笑笑说,又不是开常委会,还论级别排座位?再说,我们都是从省城读书出来的,论起来你是学长,我是学弟呢!
李旭就轻轻一笑,这才重新坐下。
我问他:“李县长,你说说看,要把我们县的经济搞上去,有什么高招?”
李旭沉默一会,才慢吞吞说:“单靠农业,那不行。”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