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四月,金军开始北撤避暑。宗泽便派韩世忠和丁进一起,到洛阳来助翟进。路上丁进遇到王宵猎的属下,他本是宗泽收拢的群盗,顺便裹挟了王宵猎等人,到了这里。
看了看周围,王宵猎问道:“永安距洛阳尚远,现在天色早,怎么就歇了?”
王忠道:“我们都是听丁大郎军令,也说不清楚。听人说,丁大郎因为畏惧金人兵强,到了这里便就裹足不前,哪个说得清?韩统制等人带兵前行,听说已经跟翟太尉合兵了。”
王宵猎点了点头。觉得身子好了些,便就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一边王忠见了,急忙道:“小舍人病得久了,好不容易醒来,要将养些日子。怎么这就起来!”
王宵猎道:“不妨事。我觉得已经大好了,身上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正在这时,一个汉子快步跑来。到了跟前,左左右右看了看王宵猎一番,道:“小舍人在军中也有些日子了,只是一直昏迷,竟不知是这样一条好汉!”
见王宵猎不语,王忠急忙道:“这是丁巡检帐下大将余欢余提辖,小舍人还没有见过。”
王宵猎见余欢面上刺了“入伙”二字,虽被发丝遮掩,还是能看得出来。他不知道这是丁进聚众起兵时的标记,又不好问,只是向余欢行礼。
见过了礼,余欢道:“听说小舍人醒了,都巡特意让我来看。若无大碍,请小舍人过去议事。”
王宵猎对自己隶丁进帐下的事情一切不知,也不知道丁进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心不去。只是寄人篱下,对方来请,又不好拒绝。想了一会,道:“提辖先行。我安排了这里的事情再去如何?”
“自是应该!”余欢倒不介意。“前方洛阳已经不远,事情紧急,小舍人快些来。”
余欢离去,王宵猎对王忠等人道:“自隶丁进帐下,我一切不知。我们被他裹挟而行,也不知道他是要真心抵抗金人,还是别有想法。此事似这般,着实有些难办。”
一边的杨审道:“小舍人只管自己拿主意,我等听命行事就好。”
话音刚落,一边一个面青无须的高大汉子道:“与金人作战是提着脑袋干的事,万不可大意。这个丁进,随了他有些日子,看起来不像个干大事的,小舍人小心。”
王宵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自己在随丁进之前就已经昏迷了,前世的记忆中也没有这号人物,心中还真有些抵触。而且这个时候,前世今生的记忆交织在一起,王宵猎有些迷迷糊糊。不过现在的形势非常紧急,王宵猎没办法,只能打起精神管事罢了。
想了又想,王宵猎对其余几人道:“曹智严和邵凌随我去见丁进。你们其余几人,看管好部伍,查清人数,不要出了漏子。”
几人拱手称是。
曹智严本是叶县清凉寺里的僧人,王汝代起兵时,正在附近化缘,便就蓄发从军。其身材高大,天生一副大骨骼,只是极瘦,人看起来有些怪异。据其自己说,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邵凌是新郑人,少有勇力,为人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勤王军过新郑时加入军中,深得王汝代的赏识。
除了王宵猎,王忠、杨审、曹智严、邵凌,还有刚才说话的解立农,就是王宵猎军中的头目了。此时军中还有三百余人,由他们率领。王忠随在王宵猎的身边,杨审管钱粮,曹智严、邵凌和解立农每人带一百人。这样的队伍此时在京东、京西极多,并不起眼。
路上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合计着此时的局势。
去年冬天,金军兵分三路南犯。完颜宗辅与完颜宗弼统东路军攻京东路,娄室和撒里喝统西路军进攻陕西,完颜宗翰则统中路军攻京西。东路陷青潍等州,西路破长安凤翔,中路则撗扫京西路。
此时金军有个习惯,冬天作战,到了夏天则退回北方。现在已经是四月,金兵开始北返。中路完颜宗翰烧西京洛阳,驱赶洛阳、襄阳、颖昌、汝、郑、均、房、唐、邓、陈、蔡之民于河北。实际上京西路的绝大部分城池都已经被金兵攻破,百姓被掳获,已成白地。
此时的中路军,只有完颜希尹率数千人断后。翟进、韩世忠和丁进等人,就是到洛阳,去进攻完颜希尹的。如果获胜,顺便收回被金兵放弃的洛阳城,也算是大功一件。三支军队中,丁进出身群盗,本就不被重视。王宵猎又是被其裹挟而来,对此战实际上无关紧要。
宗泽守东京,历史上无比重要的事件。在王宵猎的记忆中,关于此事的知识不少。但真正来到了这个时代,王宵猎才明白,真实的情况比历史的记忆,不知严酷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