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不会像之前一样,用大势慌乱的笔调记下这些事了。
我不会慌乱失措了,只要将事实记下来就好。我的心已经对恐惧麻木了。
不论发生多可怕的事,不论有什么怪物想袭击我,我都已经有所觉悟。
但是———天来!为什么我们得遭遇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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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并非我们六人,而是雷戈大管家的亲人,也就是他的舍弟———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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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许多人的证词,雷生在子时过后还活着———他和马三、莫四一起饮酒到深夜———但今天早上,我们却发现他已遭害。
昨晚,古子在狼王坊内巡逻,检查门窗有没有锁好。
古子将大门和其他门全都关好,并确实上锁。
钥匙向来是由雷生保管。
终于,古子将钥匙交给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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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古子为了开大院门而去找雷生拿钥匙,却发现雷生不在房间(二楼六号房)。于是古子开始四处寻找雷生。
后来,古子在辰时初左右,在厨房旁侧的柴房发现雷生。
当时来陌和古子在一起———来陌本来是去厨房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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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位在大地窖上方、厨房旁侧的这间柴房,平日里不会上锁,里面没放什么重要物什。
门的内侧有一个门闩,却从来没人用过它。
然而,当古子不经意地想推开门时,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门内似乎被上了门闩。
这么一来,就表示里面应该有人。
古子想起我昨天遇到的事,心想,该不会是什么可疑人物躲在里面吧?
于是他敲敲门,呼喊房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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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门内没有任何回应。此时,来陌听到古子的声音,朝他走去。
“怎么了?古子。”来陌微讶地问。
古子将事情原委说出。
两人商量之后,决定撞开房门。
房里除了可能有可疑人物之外,他们也担心雷生会不会发生什么事而昏倒在里面,例如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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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子用侧身猛地撞门。
虽然木门本身很坚固,但由于早已老旧,被他撞两、三次后,门闩就应声断开,掉落在地。
———木门应声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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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子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用手上的煤油灯照亮阴暗房内。
来陌则站在他后面,胆颤不已地往房里窥探。
———房里空无一人。
这实在令人不可置信,里面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不,这么说并不准确。
———有一个人倒卧在房间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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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被这光景震怖到哑口无言,仿佛被定住般动弹不得。
这具尸首明显是被人所害。
头上蒙着灰布袋,旁侧的地上红迹斑斑。
也就是说,这具尸首的状态和我昨天看到的尸首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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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一看到这情景,当下就判断这具尸首是雷生。
尸首身上的衣服正是雷生昨晚穿的。此外,他的折扇也掉落在尸首旁边。
两人觉得无比的恐惧。
这是凶害案,一桩残决无比的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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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左侧叠着三张老旧的椅子,房中间放着一张四脚———的木桌。
在它的后方则摆着存放酒坛的冰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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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冰鉴和昨晚下人送酒到大饭桌时用的一样。
它的形状像一个四方木箱,里面可以放冰块。
箱身两侧设有提环,顶上有盖板,上开双小孔,既是抠手,又是冷气散发口。
酒坛就放在此中保冰。
而命案现场的冰鉴里放了两个酒坛,但里面的酒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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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躺地的尸首就倒在木桌下方偏右处。他的脚朝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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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房里不见凶手的踪迹。只有尸首。凶器也不在房里。
凶手在害了雷生后,就从这间房里消失了,像一阵大雾似地凭空消失。
又或是,凶手穿越厚厚的墙壁逃走了。
从目前的状况看来,确实只有这几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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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不可能办得到的,如果不是妖术,根本不可能从这个四面都是石墙的密室逃走,然而这个不可能真的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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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子和来陌看到这幅景象后,一时之间不禁茫然失措,就这么愣愣地站在门口。
先回神的是古子,他拜托来陌去叫人来。
当时马三先生就在一楼的大房间,立刻就过来了。
不多久,整座狼王坊里涌起一阵闹动。
除了女子和小孩,所有人都到柴房前的走道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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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当然。雷生早已亡身,完全没有挽回余地。
世上无人能亡身回活。
终于,大家能做的,就只有替雷生祈福,且不让任何人进入命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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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当过十里城侍卫。”王伯对亲人遇害而一脸苍白的雷戈大管家说,“请让我来处理现场吧!各位不得破坏现场,以便稍后进行查探事宜。说不定这里还留有什么线索。”
“………另外,陆讼师懂得照律,我要请他来协助,可以吗?”
王伯坚决的态度和气势,就连雷戈大管家也不禁折服。
大管家似乎受到相当大冲击,一时无法做出明确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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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当然。那………那就麻烦你了。我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时该怎么办才好。”
“那么,请各位移驾到一楼或二楼。等我们寻完现场,再向各位告之。”
王伯立刻开始指挥,因目睹凶案现场而愕然的众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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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脸色不大好,身上的伤还好吧?撑得住吗?”王伯问。
“我不要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其实我全身都在痛,而且好像有点伤了风寒,觉得很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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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确定地上有没有留下犯人的脚印,然后再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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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仔细寻探命案现场。
那扇木门,由于被古子冲撞了好几次,已损毁得相当严重,到处可见破损和龟裂。
门口左侧角落有一些木炭堆积在那。
柴房内的情形则如我前面所述,除了木桌之外,还有三张椅子。三张椅子皆有破损,其中一张的椅背断了。
…………
柴房除了门之外,没有其他出入口。
大地窖是锁上的。
墙壁是坚固无比的石墙,连让蚊虫通过的缝隙都没有。
门闩是一根木材,如果不用手挪,就无法移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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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门上也没有任何痕迹,例如穿门而过的小洞,或在门内钉上钉子、拔掉钉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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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大相信,但来陌和古子都说,当时这扇门是从里面上锁的。”王伯忿忿地看着损坏的门闩说。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禁瞠目结舌。
我从小就很爱看悬案记书,对经常出现在小说或故事中的密室很熟悉。
这桩事件,该不会就像《古坊经》中出现的黑房一案同样离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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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凶手躲在门后?
不可能。
柴房这么小,又有两名目击证人,凶手不可能在他们眼前逃走。
利用线或绳子从门外将门闩拴上?
办不到。
就刚才查探的结果,门闩又大又重,一定得用手才能挪动它。
还有其他构成密室的法子吗?
…………
一踏进柴房,木桌和尸首随即映入眼帘。
房内四周的石墙传来阵阵寒气,屋顶角落有许多蜘蛛网,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还有许多看似男子的足迹。
但这些足迹没有清楚到———能辨别是谁人留下的。
除此之外,凶手没有留下其他痕迹,或是足以成为线索的东西。
…………
王伯接着仔细地在墙上东敲敲、西敲敲。
“凶手是如何从这个密室中逃走的?”我怯怯地问。
“不晓得。”王伯淡淡地摇头说。
经过缜密的查探后,他依然没发现密门或洞窟之类的藏身之地。
接着又沿墙边绕了柴房一圈,然后走近木桌下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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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知道亡因吗?”我用煤油灯照亮尸首问。
王伯迅速验过尸,又将头伸进桌子下,将尸首的上半身稍微抬起。他花了很大的气力才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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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目全非,无法判断确切亡因,但很可能是这个。你看,他的左心口和腹部有两个像炮伤的痕迹。”
“炮伤?”他指的地方完全被染红,当中还有个黑黑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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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炮伤得退下衣服才看得出来。或许是被火炮之类的东西炸的伤口。不论如何,这伤口都很深,很可能是致命伤。”
“那么,亡者的头,是亡后才被蒙上得?”
“应该是。”
“为什么………”我觉得背后升起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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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王伯淡淡答说,开始在尸首衣服上翻找。
他用手掏出衣里的东西,包括银袋、银针等物什。
我从他手上将这些东西一一接过,放在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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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解开尸首的衣服,观察尸首心口和腹上的两处伤口,断言说,“是炮伤没错。大抵是在极近的距离下开炮………”
“可以推出亡身时间吗?”
“尸首完全冰冷。”王伯握了握尸首的右手说,“………距离亡身时间已经过很久了,有一天———不,至少已经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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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我吓了一跳,站起来直盯着他,“你看看地上,红迹还没干,怎么可能已经亡身那么久了?而且雷生兄台最后一次被人看到的时辰,不是昨夜子时吗?”
“是啊,我也和他们一起喝酒喝到子时初左右。”
…………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只是将观察到的情况据实相告。这样的话,就一个可能。”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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