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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煤油灯的光照之下,闯进我视野的,是一幅骇人的场景。
大地窖角落的黑木门被门闩和挂锁锁着。
门前躺着一个人,头上蒙着灰布袋,斑驳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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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我用模糊到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说。
“真的是太惨了………这是………又一个人遇害了………”大管家绝望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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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来陌遇害了。
这是凶手所为………
雷戈大管家慢慢朝大地窖角落走去。他拿着煤油灯的手往前伸,照亮了黑木门的前面。
但是大管家太过恍惚,脚踢到了,裤管沾到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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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望着这个惨绝人寰的现场。
我的神志越来越不清楚,眼前整个一片成了黑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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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陌是新遇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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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雷戈大管家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当时我还没注意到这件事的不寻常之处。
我的神志完全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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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个。”雷戈大管家声音微微颤抖地说,“你去上面请马三下来。”
旦个没有答话。
我和雷戈大管家回过头去。
厨子———旦个面色煞白地定在木梯道口。她用手捂着嘴巴,已经快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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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个!”雷戈大管家怒说,再次叫她的名字,眼神非常凶。
“………是,是。”
“你没听到吗?快到上面去!!”
“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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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打断了大管家的话。我的语气大动到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样很危险。弄不好凶手还在附近。”
“那你和旦个去。然后将她留在上面。”
“这样你很危险。”我犹豫不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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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身上有火炮。”大管家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型火炮,握柄上还刻着字。
“好。”我同着不停颤抖的旦个,赶快走回一楼的大房间。
旦个的双腿发软,不听使唤,连走路也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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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慢一点,陆先生。”旦个大口出着气,移动蹒跚的脚步,跟在我后面。
我们最后平安到达大房间,并将这件事告诉了马三。
旦个留在大房间,马三则和我一起快步走向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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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戈大管家满脸苍白地在狼王坊地窖等着我们。
马三只看了大地窖角落一眼,就受到极大震撼,向后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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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人所为………”马三前后脚开立———逃跑前的征兆,从内心深处发出叹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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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蒙着灰布袋,和雷生遇害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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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来陌………”马三终是站定,双眼紧闭,仰天一叹。
雷戈大管家将其头上的灰布袋稍稍掀开一角。
“………面目全非。”我指出了这个怪异的情形。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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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器就在房内,那是一将很沉的铁钉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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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兵刃房里的武器。”马三颤抖地说。
铁钉耙的钉尖在煤油灯的火光下闪耀着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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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三惶恐不安地环顾阴暗地窖内。
煤油灯的红色火光照在石壁和地上。
大地窖内满是灰尘和霉垢,屋顶板角落还挂着小小蜘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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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雷戈大管家绷紧着脸问。
“犯人是从哪里逃走的………”马三大作的深吸几口气后,用干涩的声音小声说。
我和雷戈大管家一时之间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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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想看。”马三看着我们说,“整个大地窖内,只有三个出口。”
“———黑木门上横着门闩,还有挂锁锁着。石板画后的密道尽头———有上锁的铁门。大地窖的木门也是从外锁上的………”
“………凶手是如何进入大地窖?又是如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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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愕然。
我们都被眼前景象所震慑,完全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这其中还有一些不寻常的问题。
这一次依然是密室。只得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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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厚厚的石墙。
三个出口全数被锁。
黑木门厚而坚固,还用挂锁锁住。钥匙则一直在王伯身上。
到底犯人———是如何进入里面加害来陌?
又是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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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化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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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地窖内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凶手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马三重复说。
“太匪夷所思了………”我低声说,吞了一口口水。
雷戈大管家用斥责般的口气对我们说:“凶手如何进出大地窖并不重要。还有别的问题我们得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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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马三用怪异般的表情反问。
“不错,真正重要的是尸首。来陌是如何遇害、何时遇害。凶手有没有在尸首上留下线索,这些问题都很重要。我们来验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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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戈大管家在尸首旁蹲了下去,细细端详着。
他和我们都不是仵作,无法得知正确的遇害时辰。
但尸首还没有完全冰凉,由此可知来陌的亡身时间大约经过了一、两个时辰,至多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也就是说,来陌可能是在寅时初到寅时末之间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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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时间,我和马三、王伯都一直待在一切。至少我们三人不是犯人———
不过,我们的不在场证明是绝对成立的吗?
会不会有人趁我们睡觉时,悄悄离开,走到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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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王伯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相信了。
“你们确定他真的就是来陌吗?”雷戈大管家站起来,用沉重的声音说。
我们对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觉得诧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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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会这样问,雷戈大管家?”
“尸首面目全非。我们得看到脸才能确定他到底是谁人,不是吗?”
“但从衣物和体格来看,他的确是来陌。你认为这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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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亡者身上并没有能证明身份的证据。但我们也没有怀疑他不是来陌的理由。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为了慎重起见,查探一下为好。来兄台右手大拇指上———应该带着玉扳指吧?他曾说他的扳指拔不下来。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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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陌惯用右手,玉扳指是戴在左手,雷戈大管家可能是记错了。
这的确是来陌之前戴着的玉扳指。
“这样应该就能确定这是来陌兄台了。”马三仔细端详着,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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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脑袋真灵光,还记得他手上有戴扳指。我都忘了。”我叹说。
“没什么。”雷戈大管家兴趣然然地说。
“不过,犯人为什么要蒙上一个灰布袋?”
“雷生也是同样的遭遇,没什么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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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或许是凶手一时的念头。那是个疯子………”
我和马三无话可说。
但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心中依然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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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会遇害呢………”马三现出疲惫的神情,低声说。
我的头脑再也没法子好好思考。
“其他遇害人也是一样,雷生和其他人也都平白无故地遇害。凶手究竟为了什么,要如此为之?”雷戈大管家一脸愤怨难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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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驱走亡寂的气息,我转而考虑其他事。
“凶手是怎么进到大地窖里的呢?”我看向门口,问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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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门钥匙一直由王伯保管。照常识推断,凶手是无法进到里面房间的。
“你们怎么还在说这个!!挂锁虽然坚固,构造却不复杂。用铁丝之类的物什应该就能打开,不是么?”雷戈大管家生气地说。
“这个锁没有备用钥匙。”我提醒他。王伯之前说过,黑木门上这道锁的钥匙只有一把。
就算王伯说假好了,但他伤得那么重,也不可能是他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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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门和旁边的墙壁上有着“匚”字形的木桩头,横木门闩则穿过“匚”桩头定住。
其中一个桩头上缠着铁链。铁链是先穿过门闩上的一个洞,然后再用挂锁将铁链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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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将煤油灯拿到黑木门边,拿起挂锁仔细端详。
挂锁还很新。
钥匙孔在锁正中的下面,只要将锁打开,那个半圆铁棒的一端就能随意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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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借我一下。”马三从大管家的手中接过钥匙后,试着将锁锁上、打开。
“这个锁的构造蛮坚固的。钥匙的形状很是复杂,也不容易转动,要用铁丝打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钥匙孔上没有任何痕迹。”
“嗯。”
“问题是,犯人为什么制造这个密室?不将门闩和钥匙锁回去应该也没事吧………犯人必须将锁打开才能进去里面的房间………但是出来的时候没必要重新锁回去。犯人这样反而无法迅速逃离这里,在时间上是一种损失。”
“犯人这么做是为了让你们害怕吧!要让你们误以为这是人冥怪兽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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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这样吗………”马三不能接受大管家的说法。
我也一样。
结果,挂锁本来是王伯的东西,钥匙也只有一把,这两点成了谜团的核心。
如果锁是由狼王坊里的人准备的,例如雷戈大管家,而且钥匙也在他身上,那么这个密室的谜团就能解开了。
也就是说,犯人只要事先准备好一模一样的甲、乙两把锁,就能制造密室。
犯人一开始先用甲锁将来陌关起来。然后再将甲锁破坏,害其命。
接着,用乙锁将黑木门重新锁起来。
接下来,再若无其事地和我们一起发现尸首。让大家以为乙锁就是之前的甲锁,这么一来。
这个密室表面上就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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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前面提到的两个原因,这个推断不成立。
当然,动机的问题也是让这个推断无法成立得原因之一。
雷戈大管家没有害来陌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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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们将来陌搬到黑木门里的房间去。这里的尸首已经堆积如山,快没地方放了。
最后到底会有几具尸首被放在这里………
看着一具一具的尸首,我不禁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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