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没有上阵,这时看着他侄儿———吴丰还在前头挥着长刀挡人,当下怒说:“东主骑着马要你们护什么,赶紧回去,你不上我上。”
“不中啊,打不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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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越吵越近,方八北面色已经非常难看,一会地痞和这边的骡夫被人追跑。
他还得拿出一大笔银子来雇对方这批挑夫,路上还不一定安全,没准到了野外这些挑夫就敢拔刀劫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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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卫布善策动身下马,一路向前。
“东主?”吴大心下一诧。
方八北脸上也有些愕然。
卫布善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如开水般沸腾着,斗架他不怕,甚至现在就被人来上一刀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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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呆征征的,看着卫布善一骑当先,冲向对面。
“东主,我也来!!”吴大眼都红了,此前他曾经和金二福一起算计过自己这个东主,结果东主未曾和他计较,就是金二福也无事。
这般大量的东主哪里去找?
后来吴大又见识了卫布善的心智和能力,若是此时卫布善有什么意外,多少宏图皆落空了。
…………
卫布善回头一看,果然吴大抽出刀也跟了来,气势居然也是不弱。
全牛等几个逃跑回来的地痞皆是呆呆的,他们没想到自己跑了回来,东主和三掌柜倒是冲了上去。
他们皆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下意识的站在原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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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挑夫挥舞着一柄长刀,镗一下砍在吴丰的刀上,吴丰原本就挡的艰难,这一刀势大力沉,直将手震的发麻,正要起身还击,不料对方一脚踹来。
吴丰整个人忍不住向后连退,身前现出破绽很多。
那个踹倒了他的挑夫,此时将刀势一收,又是横着向吴丰的肚腹砍过来,这一刀若是砍实了,只怕吴丰横尸当场。
“砰!!”
至险之时,突然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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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挑夫突然回过头。看到眼前景象,这人不敢再挥刀,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卫布善手持火炮,炮口冲天,还在冒着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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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炮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不论是地痞还是挑夫,斗架皆是常有的事,动刀也常见,伤亡在所难免,不过火炮这物什却是头一回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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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冒着烟的炮口,挑夫们皆是发呆征住,刚刚还悍勇无比的挑夫们皆是慢慢后退。
地痞们士气复振,骂骂咧咧的将挑夫们赶在一起,长刀高高架起,又喝令挑夫们蹲下。
众挑夫一一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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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丰上前给刚刚那个挑夫一脚,骂说:“废货的………刚刚差点砍了老子,一会老子就砍了你。”
那高大挑夫眼中现出一抹阴霾,不过看看已经重新填装完毕的卫布善,却是蹲在地下没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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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布善直接装填上黑火药,这火炮是他令“马上到”里的匠人们打造出来,这些匠人曾经造过不少火器。
———这也是当世天下的通处,一城开造大量火器,匠户不够便从各地抽调。
“马上到”的匠户不仅在立陵城做过事,还被调到过京都做过一年活计,时间到了才放回来。
有这么一身本事,一支火炮算不得什么。
…………
卫布善手中这火炮长约不到三尺,重量在五六斤左右,用黑火药四钱,铅弹一颗。
需得前置铅弹,然后拴住点燃的火绳,击发时扳机开火门………
炸响之后,卫布善就是赶紧重新装填,地痞们不是对手,他的这一支火炮已经成为得胜的厉招,若是拿着空炮,就同烧火棍一样了。
…………
装填黑火药的过程非常繁琐,需得分十几步来进行。
好在他心境沉稳,在众人乱哄哄的当口,第二炮终是装填完毕。
黑洞洞的火炮瞄着那群挑夫,终于止住了所有人的异动。
这一场,算是胜了。
…………
见此,卫布善止住吴丰,向那人问说:“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不是当过队卒?”
那挑夫抬头看看卫布善,答说:“小人王谷丰,以前在苏州城当卫所队卒。”
“怎地又成了挑夫?”
“小人秉气不好,得罪了队差干不下去,没法儿只得………”
“行了,我知道了。”
…………
卫布善止住这人的话,眼前这汉子壮硕非常,眼神中却现着阴气,一看便知不是善茬,说的话一听就是假的,八成是个逃兵,没准还带着什么人命。
…………
…………
这时,全牛等人冲到骡马店里,将店中那掌柜的拖了出来。
那人已经被全牛几个横拉竖踹十几个来回,披头散发,疯子也似,看起来凄惨无比。
卫布善看看那掌柜,吩咐说:“丢井里去。”
“好勒。”
全牛有些意外,转而是兴然。
…………
吴大嘴唇动了一下,想劝,却是没开口。
余下地痞脸上皆现出阴笑。
全牛几个将那掌柜往门口井边拖过去,那掌柜的大肆叫嚷,挑夫们一阵闹动,可看看地痞们手中的长刀和卫布善的火炮,终究是没有人敢动。
…………
“扑通———”
一声脆响后,那掌柜果然被扔在井中,在井中不停扑腾,声音有些沉闷。
卫布善脸色平静,看着那个王谷丰说:“你刀法不错,也有劲,我的“马上到”刚立不久,需用人手,你跟我干,成是不成?”
王谷丰有些震诧,说:“小人刚刚还和东主作对………”
“各为其主罢了。”卫布善对掌柜在井底的惨叫视若不闻。
王谷丰抖了个寒颤,只觉眼前这人好似藏着叫自己害怕的东西,当下不再犹豫,拱拳说:“小人愿为东主效力。”
…………
“甚好。”卫布善点点头,又看看其余挑夫,问说:“还有人愿意么?”
又有五六个挑夫拱拳,口中说:“小人愿意替东主效力。”
这些挑夫多半是独身,由流民和无地农民组成,也有王谷丰这样来历不明的逃犯一类,不过卫布善也不介意,反正手下原本的地痞大抵也就这般。
…………
至于挑夫们也是一样,原来的东主叫他们拦人就拦,落败了这新东主家又招招揽他们,自然随风摆柳、顺势而为才是正办。
…………
卫布善想想也是摇头,咱这大合胜,除了那些正经做生意的伙计是良家子弟,余下的皆是些什么来路………
这时井底那掌柜的声儿小了,卫布善对站在井边的全牛说:“扔绳子下去。”
“是,东主。”
…………
全牛的口气越发恭谨,对卫布善的号令根本没有半分的怠慢和耽搁,他赶紧将手边拎水的提桶解开,将绳子扔了下去。
那掌柜泡了半天,看到绳子自是赶紧捞住,全牛几人用力拉着,将泡的水沉的掌柜给拉了上来。
…………
卫布善骑马过去,也不下来,在马上冷冷看着那掌柜不语。
对方这时哪敢横气,瘫坐在马蹄之下一直默然。
卫布善待十几息之后才说:“若有下回,就没有这绳子拖你上来,你这店也是一把火烧了,明白了?”
“………小人是猪油蒙了心,听人唆使………这才………”
“我不听这些,你明白了就行。”卫布善脸上满是笑容。
越是这样,那掌柜就越是害怕,他这个“马上到”离此处甚近。
听说大合胜开了“马上到”兼挑夫行,两样皆是在抢各自的生意,跨行跨的厉害了一些,车户,挑夫,骡马行。
卫布善一下子得罪人不少。
这掌柜店中的挑夫就是好几个挑头分别派来的,结果却是这般。
卫布善如此手段,这掌柜心中虽还是不服,脸上却连一丝表情也未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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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在一旁赞说:“东主真是好手段。”
那些投效的挑夫,卫布善叫人带回大合胜,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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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布善又看看那些地痞,负重的也随挑们回立陵城,吴丰怎也不愿走,卫布善心里也甚是倚重他,也就叫吴丰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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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主,咱们惭愧。”
吴丰一边叫人包扎伤口,一边一脸自愧的说:“咱们说是来护镖,差点就叫人追逃了,还得多亏东主出手………”
“各人心里有数就行。”
卫布善摆摆手,没有说什么。他将火炮包起。
不少地痞盯着这火炮看。
不过卫布善并没有多造火炮给各人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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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八北这时骑马过来,看着卫布善笑说:“原来真正的高手是东主,真是失敬了。”
卫布善笑说:“方先生拿我说笑了,事来的急,还好事前有备。”
方八北低声说:“东主,若镖师全是这般人物,恐怕押镖之事,也不易成功。此前路还好,沿苏州差道上可有不少马贼,镖师们这般的本事武力,难啊。”
卫布善淡淡一笑,说:“门起之初,颇多犯难之事………”
“哦,我懂了。”
方八北真是灵明,一点就知。
当下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看向卫布善的眼神,又有那么一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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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卫布善招手叫了吴大过来,低低嘱咐说:“一会我们歇息下来,你不管旁的事,找那掌柜商量———买下他的骡马店当咱们的分店,他必不同意,明早我们起身,他必到立陵城中告状………”
“………你带一百两银子去金子龙———金府里,将银子送上去,就说日后每月皆敬。”
吴大颇有一些肉疼,迟疑说:“每月皆有?”
“嗯,和他说日后还得多。”
“啊?”
“不舍孩子擒不得狼。”卫布善笑笑,拍拍吴大得肩膀,说:“别舍不得这点银子,大头肯定还在我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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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就在这骡马店住下,卫布善对这点颇为满意,他原本是准备过几天和吴大出来跑跑,砸银子买下些店来,今日斗了这么一架,估计买店的银子能省下不少来。
他也不担心金子龙会不给自己面子,宁可玄一事刚过去不久,面子还在,另加上答应月月赠银,金子龙等大人物眼里———挑夫和骡马店皆是小生意,赚不到大钱,有银子入帐就很高兴,况且一次百两也算是厚贺了。
立陵城这里有金少府长护着,这事儿也就到此作罢,根本不会有人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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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照常动身,上午走了十七里左右,又定下了一处分店。
卫布善初步的计划———是从立陵城到苏州城弄出一条线来。
这是一条差道,一路上卫所队寨甚多,然后再开辟苏州城到京都,接着再到十里城。
这几条线开出来,生意就很不小。
十里城、京都、苏州城三地也是此线上的大头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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