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兄台,这,实不相瞒,我囊中实在羞涩,银子全用来果腹了……”
早就预想到这一幕,李陌一却是不急,“你平日都靠什么这挣饭钱?”
“自然是替人写信字,李兄台何出此问?”李元丰疑声道。
“写信字……那我便来效仿一二。”李陌一说着,招呼一声李元丰,“元丰兄,快快取笔纸,我来说,你来写……”
言罢,李元丰却是熟练的拿出怀中吃饭的家伙,一纸铺开,照着李陌一讲的故事,提笔就写。
半晌,一纸文章已成。
“李兄台,你这故事从何处听开的,一张利嘴降妖,当真是古怪离奇,简直闻所未闻!”
李陌一却是心中一笑,这故事就是这些天在德新县发生的故事,物尽其用,将这故事记录下来,以换些银两,也算是意外之获。
“无意中听来的,元丰兄,你识书认字,看这故事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李陌一淡声道。
“嗯……这故事之中大抵都是些阴冥之事,便叫阴冥决吧……”
“阴冥……”李陌一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这名尚可。”
……
……
一中年说书先生声势浩大,配合着一板一眼的动作,说的是大汗淋漓。
“啪!!”
半晌,一拍醒木。
场中众位听众皆是齐声叫好,确有几个真喜欢这故事之人,自行上前打赏几个铜板。
见场中听众皆散去,李陌一拿着刚刚写好的一纸故事上前,递给了那中年说书先生。
“嘿呀,这故事可真奇啊,这位小先生,我说书挣得实在不多,尽力可出十两银子,若是小先生你不满意,可大些开个价……”说书先生见到那一纸故事,心中欣喜立刻溢于言表。
“不用了,您给一两银子就成。”不知怎的,看到那说书先生的气派,李陌一不禁有些忆起了一位故人,硬要银子的本性竟也一反常态的收敛了些。
……
……
……
后记。
妖使圈里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传说中德新县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妖使,他降妖,从来不靠符箓术法,靠的是他那一张嘴。
大家猜测,传说中的那位妖使大人李陌一,或许将他的功德都修在了那张嘴巴上,所以他才能舌灿莲花,仅靠一张嘴降服无数妖怪。
在李陌一担任德新县妖使这段期间,德新县境内没有发生过一起恶妖伤人的事件,后世有人猜测,或许是因为李陌一李妖使名声在外,导致了那些恶妖不敢惹事,当然,猜测也只是猜测,真正的真相又是如何呢?
而在人间,众多说书先生一同传颂着一个离奇故事。
天地间,曾有一位天人降世,他降妖除魔无所不能……
后世留传两诗句。
天人陨落降魔种,灾神横世下真人。
后世曾有人想深究出这天人的名号,却只打探到此人姓李。
自此,天人殿中多了一尊石像。
介于天人殿中先前便有一尊李姓石像,所以,这新出世的石像,后人称之为——
李二世。
此乃后话。
……
……
……
两日后,李陌一一行人抵达安丘镇,简单安顿好一切之后,银子也差不多用尽了,李陌一打算外出接点活计,便随同李元丰一起来到大街之上摆摊写信字。
临近正午时分,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却也是热闹的很,日头照在身上似乎有催眠之效,这几日舟车劳顿,李陌一很快就趴在写字桌上睡去。
就要李陌一正大晕其浪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幽幽的轻叹,随后一个柔柔的声音道:“先生……小女子有礼了……”
美丽的梦境突然破碎了,一个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的女妖扑到李陌一面前,刹那间从天堂摔到了地狱,李陌一一声大叫后醒了过来,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他才发现面前真的站着个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孩儿,身上穿着却是简朴的很,她两眼含泪,看起来显得憔悴了些,此刻她眼神中愁苦且带着惊愕,怔怔地望着李陌一,显然是刚刚被他吓了一跳。
细细一看,眼前这个身穿粗布衣裙梳着寻常发髻的小姑娘脸蛋确是标志的很。
“这位……小姑娘,你要代写书信吗?”李元丰望着眼前这个小女孩,脸上笑开了花,有李陌一在他身边坐镇,呼呼大睡哪能有什么生意上门,他已经一上午没开张了,再不赚点银子填肚子,只怕今一天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不,我……我想请先生替我写份状纸……”小姑娘柳眉一蹙,楚楚可怜地说道。
“状纸?”李元丰心中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多问,铺开一张白纸,提起自己珍爱的湖笔,熬满了浓墨,对那小姑娘道:“状纸不比书信,需得一钱银子一张,说吧……”
那小姑娘道:“先生明鉴……奴家姓吴名若兰,告的是家父吴文……”
李元丰写得一手漂亮的宋正字体,不过他没写几个字手就猛然一顿,然后将笔往笔架上一撂,抬头对那少妇吴若兰道:“抱歉,你这状纸我不能代写,请另找高明吧。”
吴若兰那春水幽幽的明眸中明显地流露出失望与迷茫,这年纪的她本该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此刻却饱经沧桑一般惹人怜。
又是幽幽的一声叹息,正眼皮儿也不眨一下,盯着她眼前的李陌一再次醒转过来,他望着转身而去的吴若兰叫道:“你等一下……元丰兄,这送上门来的银子你都不想赚,这不是二傻子吗?小姑娘,他不帮你我帮你,回来,回来!”
吴若兰转过身来,略有些奇怪地看了李陌一一眼,不像是本地人士,她似乎不认得眼前这人,有些不信任地说道:“你……你真的能帮我写状纸?我找过好几位先生了,他们都不敢写……”
“有什么不敢的,”李陌一大咧咧地说道,他将李元丰才写了几笔的状纸夺了过来,这一瞧之下,他也皱紧了眉头。
“唉……”吴若兰又叹了口气,心中再次充满了失望,一旁的李元丰见状,耐心解释道:“刚刚我就奇怪了,府长官邸门口就有刘童生他们几个代写状纸的……原来是都不敢写,女儿控告父亲是忤逆不孝之举,况且照律上有‘亲属相为容隐’一条,不告无事,告了反而有事,若所告不属实,不但告状者要遭殃,替出主意、写状纸的人也要被连累,轻则二十大板,重则流放千里……”
照律之中———规定了,一家人里面谁做了罪过之事,其他人替他隐瞒下来是没有大过错的,古时便有三从四德等礼术风行,尤其是女子,所谓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虽然原本‘三从’只是里记载的古代服丧制度,在丧礼上作为女子得跟在父亲或夫君或儿子背后,但是这话却被后人曲解歪曲了,成了拘束女性的法宝,吴若兰作为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女儿,她状告父亲,这在那些文人大儒眼里就是一件不可容忍的忤逆之举,要翻天了!替写状纸的人也都洁身自好,生怕惹麻烦,是以吴若兰连个替写状纸的人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