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冰凝觉得自己挺倔的。</p>
认定的东西，八头牛都拉不回来那种。</p>
就像是她当初在华义的时候，谁都和她说只要在华义待住，那么以她的本事自然而然就能坐稳公司一姐的位置。</p>
但她偏不。</p>
她不想屈居人下。</p>
不想给任何人当丫鬟。</p>
她想当爷。</p>
要让所有人都高看她一眼！</p>
当年自己只是一个小丫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但“不做丫鬟”的执着已经浸透骨血了。</p>
你说我一辈子都是丫鬟命？</p>
好。</p>
我他妈非要做出来给你看看，看看当初是不是瞎了你的狗眼！</p>
所以她有时候挺倔的。</p>
一旦决定做了什么事情，或者说觉得什么事情对自己有利之外，她很少会听别人的劝解。</p>
可以让她低头，但绝对不能让她服输。</p>
而此时此刻要是其他人和自己说这个，她或许表面上会答应。什么“是是是，你说的对”、“哇你好伟光正”之类的托词说出口，可心里默默给对方打上了一个“脑残”的标签。</p>
甚至以后遇到都躲的远远的。</p>
你在这跟我装什么老实人呢？</p>
合计缴纳的那些税不是你自己的钱呗？</p>
说的那么光明正大。</p>
假不假？</p>
可偏偏……此时此刻，听到了许鑫的话后，这种想法却在心里半点都生不出来。</p>
甚至，她尤为认同对方的一个观点……那就是自己的前面没多少人了，可后面却有茫茫多的人希望自己赶紧死。</p>
比起要超越的对象，她后面盯着这个位置的人才叫一个真的无穷无尽。</p>
一种名为腹背受敌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p>
她……是知道许总的情况的。</p>
或许了解的不全，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p>
也承认……许鑫身上，有着很浓的许总的色彩。</p>
正常。</p>
父子嘛。</p>
所以不自觉的，许鑫说这话时，她就在想……要是许总呢？许总对这个事情也是这种看法？</p>
他难道就不心疼钱？</p>
归根结底，其实不就是钱的事情么？</p>
不想缴那么多，有合理的避税手段，所以才这么做的。</p>
你不心疼钱，那是因为你家有。</p>
可我的钱是我一点点辛辛苦苦赚来的。</p>
梁冰凝特别想用这个理由来搪塞自己，把许鑫的话当耳边风……可偏偏那种直觉又每时每刻在提醒着她：</p>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huanyuanapp.】</p>
“人家说的是对的，没有错。”</p>
这就让她有些烦。</p>
不过好在许鑫也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只是扭头对杨蜜说道：</p>
“冰冰姐这也给咱们提了个醒，以后咱们的人这方面一定得注意一下。谁想死，咱不拦着。但自己的人得看好，不敢乱来。”</p>
这话一方面是点梁冰凝，另一边也是给妻子交代一声。</p>
杨蜜点点头：</p>
“知道啦。放心，咱爸告诉过我的事情我不会瞎胡闹的。这种取舍问题，不可能因小而失大。”</p>
梁冰凝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p>
……</p>
晚饭，梁冰凝是在这吃的。</p>
不过没再继续聊之前的话题，而是捡着甄嬛传，以及一些广告代言之类的在聊。</p>
顺带杨蜜要约她明天要不要去看巅峰之夜的演唱会。</p>
不过梁冰凝有事。</p>
明天是宝格丽在燕京举行的一场圣诞晚宴。</p>
她是以老板，以及受邀嘉宾的身份出席。</p>
自然是来不了的。</p>
她可是梁冰凝。</p>
只要她想，商业活动多到根本就接不完。</p>
而一顿饭吃到了晚上9点出头，她就起身告辞了。</p>
许鑫因为刚睡醒，所以一点都不困，便拉着杨蜜想去熘熘弯。</p>
毕竟今天是平安夜来着。</p>
俩人现在的夜生活未免有些平静的过分，又没啥酒吧KtV之类的社交，他有点闲出屁的意思。</p>
结果杨蜜压根不买账，最多和他在这附近熘达两圈。</p>
于是，俩人舍家舍业的把孩子丢给爸妈后，手拉着手，牵着仔仔和妞妞出来开始遛弯。</p>
德牧在燕京的大街上其实不算多见。</p>
毕竟这狗一般情况下市民不能养。</p>
而两条狗就算是退役犬，白天的时候，杨蜜也挺注意影响的，尽可能往人少的地方走。</p>
甚至牵绳背带都是买的带“退役军权”的背心，防止有心人过来问，或者城管路过瞧见了给抓走。</p>
一人一条狗走在街上，冬天的九点多马路上没啥邻居。</p>
俩人就任由俩狗跟巡防地盘一样这闻闻那嗅嗅。</p>
尤其是仔仔，许鑫特别小心它去闻人家轮胎，万一淋上点狗尿总是不合适的。</p>
“我今天看到冰冰姐可别扭了……好几次都好悬喊梁姨来着。”</p>
“……”</p>
听到这话，许鑫嘴角一抽。</p>
心说你是跟我添堵来了？</p>
杨蜜嘿嘿一笑，拉高了自己的口罩后，来了一句：</p>
“你说冰冰姐会听咱俩的么？”</p>
“税的那个事情？”</p>
“嗯。”</p>
“不知道。”</p>
很实诚的摇了摇头，他把仔仔从一辆车的轮胎处拉走后，说道：</p>
“反正只说一次，她怎么做是她的选择……要是她非要这么玩，咱也不能说什么。但确定以后不是一路人到是真的~”</p>
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他语气不咸不澹：</p>
“我们没权利去决定任何人的人生选择。只需要尽到自己的义务就行了，该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情。”</p>
“哪怕是梁姨？”</p>
“对……你有病吧！”</p>
下意识点头的许鑫又无语了。</p>
这娘们咋老给别人添堵呢。</p>
回家就抽你！</p>
“嘻嘻~”</p>
杨蜜笑眯眯的耸耸肩：</p>
“反正我没什么心里压力。许叔叔自己一个人也挺苦的……”</p>
“我还苦呢！那是我爸……您老人家行行好可不可以？”</p>
一想到以后老汉拉着梁冰凝的手走进家门的模样，他的鸡皮疙瘩就一层一层的。</p>
不行。</p>
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p>
怕吐……</p>
“况且咱爸结扎了，难道她不要孩子？”</p>
“结扎也能重新通呀。做个小手术的事情而已~”</p>
“你大爷的！今晚纯给我找不自在是吧？！”</p>
“嘿嘿嘿嘿……”</p>
见老公都开始骂街了，杨蜜也就知道，这玩笑差不多也就开到了这里。</p>
不过……</p>
“那咱爸有和你聊过这方面的事情没？”</p>
“续弦？”</p>
“对。”</p>
“说过……印象中好像是我上初中吧。”</p>
许鑫想了想，说道：</p>
“那时候家里的情况已经彻底好起来了，特别稳定的那种。然后……咱爸就挺吃香的，好多人就说让咱爸再找一个，趁着年轻还能生。”</p>
“然后呢？”</p>
“然后？然后老汉就结扎去了。结扎后这里……”</p>
他指着腹部的位置：</p>
“会特别疼，我就记着他不敢弯腰，就坐在沙发上，伸直腿，在那冲我和三水说：你俩放心哇，爸没甚其他打算，莫要怕~”</p>
“你当时怎么说的？”</p>
“我当时叛逆期，你说呢？我就觉得我爸结扎是理所应当的。我是我妈生的，又不是别人生的，我也不可能会允许我爸和别的女人还有孩子……”</p>
似乎说起了回忆，许鑫也拉下了口罩，给自己点了一颗烟。</p>
烟随着冷空气，喷出来就是好大的一团。</p>
那里面满是曾经少不经事的幼稚与心疼：</p>
“但现在你要让我选……甚至，不怕和你说。就算是他要和梁冰凝生一个，俩，甚至仨，五，十个，我都无所谓的事情。一方面是我知道心疼他了……”</p>
“那另一方面……”</p>
“股份都在我和三水这，我怕个锤子！”</p>
“诶~~~~~”</p>
听到老公的话，杨蜜一脸嫌弃：</p>
“前面的话还挺大度的，听着可让人感动了，后面的话咋那么心机呢~”</p>
“哈~”</p>
许鑫笑了笑，说道：</p>
“我也就这么一说。就像是刚才对你说的……我是我妈生的，但我爸生的孩子就不是我弟弟了？”</p>
“所以……你是无所谓的？”</p>
“对啊。真挺无所谓的那种……我也觉得我爸值得更好的人生。尤其是和你结婚了之后，这种感觉更强了……就单纯的玩小姑娘，玩女孩，真的挺没意思的。你事事得防着她，和别人聊个什么事情得背着她，甚至还得去小心她图你什么东西这种感觉真的挺孤独的~”</p>
夫妻俩聊天，没什么难以启齿之类的心思。</p>
对于老汉，许鑫现在其实就是这态度。</p>
“而且……我其实还伤过许淼一次心。”</p>
既然话赶话都聊到这了，他索性也就把一些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全都说了：</p>
“当初，老汉认识了一个……是哪里人我忘记了。反正不是内蒙的，就是山西的……一个阿姨。那阿姨很漂亮，真的……一点都不比明星差。我记得她个头特别高，然后……笑起来特别特别温柔的那种……这么多年，她是唯一一个能给我一种……看她笑，就像是看我妈在笑那种感觉的人。”</p>
“嗯，然后呢？”</p>
“那阿姨姓孙，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她，她就笑着跟我打招呼……还做了一桌子菜，我进家门后闻着的那种饭菜的香味，就感觉特别特别好！许淼当时我回来时候，已经坐到饭桌上了。就……他那种笑容，我也没见过，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就那种……就眼睛都放在孙姨身上挪不开那种！”</p>
“嗯嗯……你和咱爸吵架了？”</p>
“嗯。唉……”</p>
许鑫一声长叹。</p>
眼里逐渐浮现出了一抹自责：</p>
“我当时慌了……是真的慌了。因为那时候老汉带的人都是小姑娘，就那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的人。那是第一次他带个岁数和他差不多的阿姨回家……那感觉一下子就全不对了。”</p>
“你都干嘛了？”</p>
“我没干嘛啊……我就躲了。我说我不吃了，我在混蛋也不可能一点面子不给老汉吧？”</p>
“那和三水哥有什么关系？”</p>
“你听我说完……我不回房间了么？回房间我就……”</p>
说到这，他顿了顿……</p>
接着才说道：</p>
“我就抱着我妈的照片开始哭，我以为老汉……就真的不要我了。因为老汉找女人这方面，我一直是家里最不懂事的那个。许淼比我大，他……比我接受的快。家长不都喜欢懂事的孩子么……我以为到时候肯定是老汉带着他组个家庭，就真不要我了……</p>
然后……大概哭了几分钟，许淼进屋了。要拉着我下去吃饭。我肯定就不去啊，当时的心理活动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心说你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在那可怜谁呢！”</p>try{ggauto();} catch(ex){}
“……”</p>
“我就骂他……一开始是别扭，说不去。他就一直说什么孙姨做的面条多好吃，味道多好多好之类的。让我吃一口，就下去吃一口……反正吧，墨迹了挺久的，我就火了，就骂他……”</p>
“骂的什么？”</p>
“我说……嘶~~~~呼……”</p>
又嘬了一口烟屁，把烟头随手丢进了马路边的垃圾桶附近，吐出了一口烟的许鑫摇了摇头：</p>
“我说：许淼，你是认贼作父……”</p>
“……”</p>
“后来发现用词不对，我又骂他认婊子做母……”</p>
“……”</p>
在杨蜜那瞬间无语的目光中，许鑫苦笑了一声：</p>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说我自己挺王八蛋了吧？……现在想想，这些话都不是人话了。”</p>
“那……”</p>
“他也哭了。那是我第一次把他气哭……但他没打我。从小到大他其实都没打过我，每次就算我把他惹生气了，他也就是……自己哭。后来我18岁生日那天，我俩都喝了点酒，他告诉我：三金，我答应过咱妈，你是我弟弟，我要保护你。但现在你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你要在犯什么错，我锤死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