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
“……”</p>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许鑫。</p>
直勾勾的看。</p>
眼巴巴的瞧。</p>
呆愣愣的瞅……</p>
其实按照道理而言，王敏敏不应该沉默这么久的。</p>
毕竟，这属于冷场。</p>
哪怕只是采访，都不应该露出如此失礼的举动。</p>
但问题是……</p>
有问题啊！！！！</p>
这人……刚才在说啥？</p>
他是奥运会“导演”，是电影导演，然后……还是……学生？86年的学生？</p>
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p>
我自己22岁时候在干嘛？</p>
我读大学的时候在干嘛？</p>
人家又在干嘛？</p>
一系列的反差，让王敏敏一时间思路全都断了，但直觉又告诉她这时候得说话……可问题是说什么啊？</p>
有什么能说的？</p>
可不说也不行啊。</p>
咋办……</p>
那就……</p>
结结巴巴的，王敏敏来了句：</p>
“学……学生？”</p>
“嗯。”</p>
许鑫倒是很平静，应了一声后说道：</p>
“北影05级导演系。要是没休学的话……现在刚好是大二下半学期。”</p>
“……”</p>
“……”</p>
“……”</p>
一屋子人又无语了。</p>
而许鑫一瞧，其实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她的心思……你既然不问，那我就主动点吧。</p>
反正摄影机开着，回头你们慢慢整理呗。</p>
于是便继续说道：</p>
“从06年三月份开始忙碌奥运会后，我就直接办理了休学，开始全心全意为这次盛事添砖加瓦。而《不能说的秘密》这个剧本呢，是我与团队里的人在张导拍摄《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时候，相识了杰仑，他拿给我看的。</p>
一开始我压根就没想过执导，一是觉得自己水平不够，二是因为奥运会的事情我无法分心。但我俩是朋友嘛，他拿了剧本给我看，我就给了他一些意见。后来一来二去的，他可能也觉得我特别懂他写的这个故事，就拉着我说能不能怕拍看。</p>
我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不想分心。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唔，这么说吧。拍摄是今年一月份的事情，那时候刚好也是我们开闭幕式小组提交创意方案的时候，有大概那么一個多月的闲暇，毕竟也快过年了嘛。</p>
所以就去了一趟弯弯，花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吧，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拍完，我就回来过了个年，年后基本电影的事情就没怎么管过，都是杰仑自己在忙。</p>
包括最近戛纳的事情，我其实在戛纳入围之前，就已经去陕北盯我们的实现项目了，没怎么上网，都是杨蜜、杰仑他们短信说这个事情，大概知道一些。我一开始不让他们说我的事情，是因为我觉得大家看电影、看周杰仑、桂伦镁、杨蜜这些人就行，我是导演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没事关注我干嘛……</p>
但后面就是因为忙这些事情，赶工期，查进度，在加上……莪们的口号就是：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所以奥运会对我而言同样高于一切，虽然我必须要承认张导的团队有我没我其实都一样……</p>
但就个人而言，这种关乎于国家的使命感是高于一切的。所以我和制作方那边说了，我不配合宣传工作，不是因为……像大家伙说的那样，什么玩清高，装神秘，追求艺术……那都是瞎胡扯。我是纯粹不想分心而已。”</p>
对着镜头自顾自的摆摆手，许鑫侃侃而谈，根本就不用王敏敏说。</p>
他知道这些关注他的人想知道什么，无非就是两点而已。一就是详细个人资料，二就是为什么这么神秘。</p>
解释清楚就好了。</p>
于是继续说道：</p>
“奥运会在我心里比一部电影重多了，因为这是关乎到咱们十三亿人民的事情。哪怕我在这里面只是一个螺丝钉，哪怕有我没我都一样，但我还是不太允许自己抽身……毕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不成无组织无纪律了？思想觉悟可不能这么低。</p>
所以，哪怕大家对我好奇，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就比如今天咱们的这个采访，要不是张导需要我负责地方的资料，我可能都不会答应不会来。我这早上6点出门，飞机延误到9点，刚下飞机我饭都没吃，就赶紧来接受咱们采访了。</p>
我配合各位，各位想了解什么的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但这次采访之后，我估计大家伙还是找不到我……哦对，也不是。我好像还要配合一场燕京站的《不能说的秘密》宣传，到时候可能还要露面一次。不过那会儿聊的肯定就是电影的问题了，反倒不如咱们这边自由一些。所以……”</p>
顶着一张阴阳脸，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土木工程系的、刚毕业大学生、在实习模样的许鑫问道：</p>
“王记者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问完我还得工作呢……哦对，记得帮我把我“玩神秘”的原因得和大家伙解释清楚哈。”</p>
一长串的自说自话说完，许鑫的目光落在了王敏敏身上。</p>
意思是“你还想知道什么”。</p>
而王敏敏则用一种瞠目结舌的状态，继续在失语之中看着许鑫……努力的消化着刚才对方的长篇大论。</p>
第一反应：这人挺能唠啊。</p>
第二反应：我都采访了个啥？还没人家自己说的多呢。</p>
第三反应：我咋那么不信呢……</p>
是的，她忽然就不信了。</p>
这就好比走大街上你遇到了一个天才，结果看着这天才也不比你多只手，多条腿……</p>
明明大家都一样。</p>
凭啥你是天才？</p>
可问题是……</p>
这种事情能撒谎的吗？</p>
不可能呀。</p>
这种谎言可太容易被戳破了。</p>
撒谎有什么意义？</p>
夸大到有可能……嗯？夸大？</p>
想到这，她心思一转，忽然问道：</p>
“许……许导，您在奥运团队里是负责什么的呢？是某个项目的工作人员吗？还是……”</p>
“不是，奥运会分三个等级。”</p>
许鑫把手在空中比划了三个不同高度的平面：</p>
“第一级，是核心创意小组，由以张导为核心的十几个人担任。接着是第二级，是从这十来个人里面分出各个部门，包括行政、灯光、音响、舞美、道具、技术这些部门的负责人，来负责具体的把创意小组的设计理念、构思落实、论证、提出意见、反复讨论、深化研究等等。接着是第三个等级，也就是导演组执行部门，负责更加细化的事物。比如说某个环节的演员选拔、比如说某种特效的电脑设计、核算这些……”</p>
随着许鑫的解释，王敏敏下意识的就把这位许导定在了第三个部门。</p>
他自己不也说了么，有执行部门。</p>
在加上他在看工地，又负责什么项目之类的……肯定是第三部门了呗。</p>
也就是说……小兵？</p>
于是问道：</p>
“那您是第几级？”</p>
“唔，我是第一第二级的，可以直接参与创意方案讨论，也可以专门负责某些设计。执行的话有着其他人来负责。”</p>
“……”</p>
“……”</p>
“……”</p>
王敏敏嘴角一抽：</p>
“您是那十几个人其中之一？”</p>
“谈不上。”</p>
许鑫谦虚的继续摇头：</p>
“比起这些老师，我只是个后进的学生，但……也能提一提意见，聊一聊构思。张导不限制这些的，谁有想法都可以说。”</p>
“……”</p>
王敏敏知道他是谦虚么。</p>
当然知道。</p>
因为对方没直接否认自己不属于那“十几个人”。</p>
可问题是……她忽然有些分不清主次了。</p>
这次来之前设计的采访稿，都是问的《不能说的秘密》的事情。</p>
这才是主要的。里面都是一些噱头，爆点问题。</p>
可现在与奥运会一比……</p>
《不能说的秘密》算个啥……</p>
奥运会明显更大好不好。</p>
这个命题会随着距离奥运开幕而走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膨胀出越来越高的热度。</p>
可问题是……</p>
自己该问什么？</p>
平时只是习惯按稿问人的王敏敏顿时懵了。</p>
不能再继续问电影的事情了。</p>
不然……回去之后领导看到自己的采访，一定会痛骂自己有挖奥运会第一手资料的机会却去问劳什子电影，业务能力有问题。</p>
可奥运……自己能问什么啊？</p>
临场发挥？</p>
那就按照最传统的采访方式来吧。</p>
迫使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她点点头：</p>
“原来如此……那么，许导，您和奥运会是怎么结缘的呢？”</p>
“这个……不能和你们说。”</p>
“……”</p>
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思路再次被打断。</p>
许鑫也同样露出了无奈的模样：</p>
“团队人员选择、甚至名字、职务这些我也不能说，还在保密之中。甚至包括奥运会的相关进度，以及环节、流程这些你们也不能问，我也不能说。所以……咱们还是聊聊电影吧。”</p>
“……好，好吧。”</p>
见对方主动帮自己扶到了正轨上，王敏敏点点头，看了一眼本子后，问道：</p>
“那您对《不能说的秘密》入围戛纳B类奖项后的展望是什么呢？有那几个心仪的奖项？”</p>
“……它都有什么奖？”</p>
许鑫纳闷的反问了一句。</p>
就在王敏敏的思路刚刚如同雨后的春笋一样开始萌芽时，狠狠的给了一脚，还是照脸踢的。</p>
踢的粉粉碎。</p>
“您不知道有什么奖？！”</p>
“知道啊，什么最佳电影、导演、影帝影后……”</p>
“那是主单元……”</p>
“……啊？有什么区别吗？”</p>
“……”</p>
这采访进行到这，听到了这番话后，王敏敏终于确定。</p>
嗯，味道对了。</p>
果然还是学生……</p>
“什么”都不懂。</p>
他是真不懂啊……</p>
……</p>
“哟，小许，怎么黑成这样啦？”</p>
下午，当韦兰芳看到了背着包出现在奥运大厦里的许鑫时，顿时满脸惊讶的问了一句。</p>
许鑫嘿嘿一笑：</p>
“精神焕发！”</p>
“……什么东西？”</p>
韦兰芳一愣，许鑫也一愣……接着无奈的摇摇头：</p>
“韦姐，不行啊，你这艺术造脂有些低啊。你得问我一句：怎么又黄啦？”</p>
“那叫造诣……为啥黄呀？”</p>
“呵呵呵呵~天冷涂的蜡！”</p>
“……”</p>
眼瞧着这孩子从陕北回来就开始满嘴胡咧咧，韦兰芳无语的叹了口气：</p>
“怎么病成这德行了……”</p>
“哈哈哈，我先不和您说了，我得赶紧找一趟张导。”</p>
“诶行，你去吧。”</p>
和她分别，许鑫一路朝小办公室走，敲了敲门推门一进，刚好和打算走出来的张武碰了个照面。</p>
张武一愣，随即眼睛亮了一下：</p>
“回来啦。”</p>
“嗯，张导，回来了。”</p>
“哈哈……”</p>
张武笑着，看了一下许鑫手里拎着的电脑包，点点头：</p>
“行，那一会儿你来找我一趟。”</p>
“诶，好。”</p>
话音落，张武亲昵的拍了拍许鑫肩头，走出了办公室。</p>
等门关上，许鑫这才对手里捧个宝葫芦跟太上老君一样的张一谋说道：</p>
“张导，采访完了，该说的都说了，主要就聊了一下我自己，我说了一下我这么神秘是因为在忙奥运的事，又问了几个电影的问题，就结束了。”</p>
“嗯。”</p>
张一谋点点头。</p>
而许鑫则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开始掏电脑、开机。</p>
就这个节骨眼的功夫，张一谋说道：</p>
“这几天，西影厂的人可能就找你聊签你的事情。我的意见是两部到三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就签这么多。不要一开始就签长约，就当一块敲门砖，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检验了一下成色，要学会待价而沽。”</p>
“诶，好。”</p>
许鑫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直接答应了下来，紧接着又问了已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