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手工打造的细小黑铁链环,环环相扣,表面全是铁锤敲打和火焰灼烧留下的粗糙痕纹。
经过淬火处理以后,更是闪烁着一种妖异的蓝芒。
配合着那从铜被甲弹头裂纹里面,强横挤出的一点钢制弹芯的狰狞。
极具视觉冲击。
“非常好,谢谢了;多少钱?”
杜剑南从兜里拿出钱包,做得这么好,又等了他这么长的时间,他不介意多付一些钱。
“不要钱,不要钱。”
那个铁匠连连摆手说道:“军爷给的两片弹片,我能打两副传给子孙的好刀,还能打这个链子,这都是我老刘能吹一辈子的事儿;——哪能要钱,哪能要钱!”
车子离开,在夜色中驶向南昌城。
后面的何莹华,似乎感觉到了前面的杜剑南,有着一种异样凝重的情绪。
她开口安慰道:“杜少尉,您不要觉得太过意不去;就像那个铁匠师傅说的,在弹头上面钻个孔,打一条细铁链子,费不了多少的东西。”
“你不懂;现在正是春耕前的时节,正是他生意最忙最好的时候,我下午进屋,里面堆得全是等待修理打造的农具。而且你别小看这条不值钱的链子,这细致活的功夫,比他打几把锄头还累。”
在这一刻,杜剑南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他嗓子有些沙哑的说道:“从淞沪战争一直打到现在,为什么我们这些中国飞行员们,无惧生死的在高空和日寇殊死战斗?高志航看着日寇在朝着跑道投弹,依然不顾生死的要登机作战;刘粹刚在黑夜里飞行,为了保存战机拒绝跳伞;阎海文面对着日寇的包围劝降,连连开枪射杀后鬼子,选择用最后一颗子弹,结束自己22岁的生命。”
夜空凉薄如水。
不知何时,可能是在铁匠铺停车的时候,王璐璐也悄悄醒来,静静聆听。
“沈崇诲和陈锡纯驾机撞击日军旗舰‘出云’号,只求于敌寇同归于尽;李桂丹,乐以琴,吕基淳,——太多,太多。”
杜剑南的嗓音有些哽咽:“假如我要是为国牺牲投身成仁的话,那是尽了我的天职!因为我生在现代的中国,是不容我们偷生片刻的。——这是刘粹刚的话。每次飞机起飞时,我都当作是最后一次飞行。与日寇作战,我从来没想着回来!——这是陈怀民上机前,常常跟我说得话。”
副驾坐上,王璐璐已经是泪流满面,哭花了小脸。
“我们不是为了那些政客,富人,财阀,残暴恣睢,吸食国民血肉的中国人而战;而是为了这个国家,更加明确一点的就是为了这个国家的人民而战!为了这些无私,淳朴,正直,虽然活的卑微而艰难,然而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杆秤,都挺着不屈的脊梁的中国人而战。”
杜剑南点起一支烟说道:“所以,就如怀民所说,在每次飞机起飞时,我都当作是最后一次飞行。与日寇作战,我从来没想着回来!”
——
2月26号,下午4点。
“嗡——”
一架马丁-139WC轰炸机驶离青云谱机场,飞向周家口。
在26号上午,杜剑南得到了一枚甲种二等干城奖章,一枚二级云麾勋章。
本来航委要调一架斯勃-2,挂着油箱送杜剑南直飞兰州。
不过杜剑南向航委报告了王璐璐‘千里寻友’的事情,正巧宋秘书长在张廷孟的身边,就笑着说道:“让一个为爱而勇敢的女孩子,和一群男子挤着这么小的飞机,那也太委屈了。”
于是,航委就从衡阳现调了一架萨伏亚S-81式运输机,运送杜剑南和王璐璐。
杜剑南和王璐璐坐在飞机上,望着下面的山川河流,都是一脸的激动。
一个想着今夜在周家口歇息一宿,明天就能到兰州提机。
一个想着不久就能见到自己千里奔波,朝思暮想的恋人。
均是露出高兴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