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长何局长扫了屋内一眼,目光所过之处,民警们如触电一般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向其报告。
何局长没有理睬民警们,径直走到海强书记面前。他看见海强书记脸上伤痕,回头又瞪了派出所民警一眼。他和海强书记低语几句后,随即去把当班的老民警叫进里屋。
从里屋出来以后,何局长陪着海强、周科长和驾驶员一起离开。
几个临时工曾经在江阳区综合执法局工作过,听到民警站起来称呼“何局长”,便明白这是谁,一个个惊得呆若木鸡,如被施了定身法,不敢稍有动弹。
海强临走前与侯沧海用力握了手,摇了摇,道:“我先走,你暂时别过去,自己找车回去吧。”
何局长亲自来接,肯定是与江州市的头头脑脑见面,侯沧海知道自己不适宜跟随,微笑道:“黑河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我很熟悉,叫车方便。”
送走海强一行,侯沧海又回到派出所。老民警满脸笑容,客客气气将侯沧海请到屋外,道:“侯总,请回吧。这件事情我们会严肃处理。”
侯沧海道:“怎么处理?我们是打架斗殴啊。”
老民警严肃地道:“我们没有追究打架这事,这事你们双方已经调解了。我们要追究他们打砸腊肉店,这是典型的寻衅滋事,肯定要拘留,赔偿损失。”他随即摸出烟,笑道:“侯总离开黑河镇是对的,现在都当大老板了,什么时候有发财机会,招呼一声。”
侯沧海接过香烟,抽了几口。他离开派出所,回头时,发现那几个临时工垂头丧气地坐在派出所里,等待他们的是拘留和罚款。而幕后人物陈天岛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惹上了谁,估计还在得意洋洋,据侯沧海判断,在海强书记没有来之前,陈天岛必将被免职,甚至可能有更加严重的后果。
黑河派出所距离黑河镇政府很近,侯沧海独自站在街道上,刹那间有时光倒流之感。他给驾驶员赵永辉打了电话以后,便漫步在黑河街头。黑河街头比起前些年变化不算大,开了几个新店,开店人还是老面孔。在黑河镇街头似乎还飘荡着熊小梅若隐若无的气息,始终不散。因为熊小梅曾经在黑河镇生活过,黑河镇才更值得留恋。这种留恋并非对现在幸福生活的否定,而是一种对曾经生活的追忆。
他走到曾经熟悉的茶馆门口,停留两秒后,走了进去。茶馆里有几个老熟人,三个能叫出名字,其余只是面熟。老熟人们一直没有离开黑河镇,见到侯沧海没有久别重逢之感。在他们心目中,似乎侯沧海本身没有离开过,或者是到外面转了一圈后,自然而然会回到此地。
侯沧海以前很少在本地茶馆下棋,老茶馆熟人都不知道其下棋的真实水平。第一个棋手战败之后,其他棋手轮番上阵,结果全部侯沧海暴削,没有一个能够正儿八经交战。
“侯主任,出去混几年,是不是专门下棋去了,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我本来就厉害,以前在政府工作,不好意思泡茶馆。”
“侯主任当大老板了,赚了肯定上百万,以后叫你侯百万。”
“什么大老板,混日子罢了。”
陈汉杰拖着鞋,耸着肩,在街上慢慢走。他如今跟着杨定和堂弟,除了开车外,还随着公司做几单小生意,日子过得相当不错,比在镇政府上班要强。他走过茶馆边上,听到谈话声,里面似乎传来侯沧海声音,走进去一瞧,果然是侯沧海。
“侯主任,你怎么到这里来下棋。晚上我约几个人,喝几杯。”陈汉杰如今也有生意头脑,早就想要去侯沧海那里找生意机会。今天侯沧海独自出现在黑河镇,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稍等,我把这局下完,喝杯茶。”
侯沧海赢了几局,没有任何对手能有纠缠之力,下得也就没有了兴致。他用上狠招,用了三步将对方将死,然后要了一壶茶和陈汉杰坐在一起聊天。
离开黑河以后,侯沧海原以为不会和当地再发生什么联系,没有料到黑河将成为江州最大的交通枢纽,沧海集团旗下的沧海房地产公司必然要来这里抢摊。在这种情况下,他又得和当地人发生关系。
侯沧海随即打了电话,让陈杰、杨定和一起到黑河,晚餐准备到青树村包青天家里吃饭。包青天此刻已经不再担任村支书职务,在村里却仍然说得上话,一来包姓是大姓,在青树村占了很高比例,作为包家老辈,自然是有份量的;二来他当了多年书记,办事公道,很有威信。这种威信是多年积累起来,在生活环境比较固定的乡村里仍然发挥着不小的作用。
包青天人生中最风光的时间与杨定和、侯沧海有密切关系,退下来以后,他表面上常说无官一身轻,其实还是暗自怀念人生壮年时能够带领全村的风光。他得知杨定和等人要来,便到田里扯了须须草,杀鸡,炖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