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庄外。</p>
所有的差吏，轿夫都默然静候在路边。十八龙乾卫个个横刀怒目，望向侯浪平。</p>
这个时候，小舒学士已经很老实了，一句话都没多说。</p>
肃慈则回头望了侯浪平一眼，问道：“侯浪平，你可知罪？”</p>
出得庄来，侯浪平也冷静了几分，一把扯下披在身上的孝服，说道：“知罪？本官有何罪？我们来这里是察访浮言，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p>
“哦？”</p>
肃慈又望了小舒学士一眼，“那有舒学士作证，浮言到底澄清了没有？”</p>
小舒学士听了，连忙说道：“浮言已然澄清：小周夫人说过，家为小，国为大，是老夫人的临终遗命！所以乔银未在家守孝，出国迎敌，情出有原。”</p>
说着，向侯浪平连使眼色。</p>
乔老夫人是圣贤，圣贤之言即为圣命！儒家士大夫每每敢与皇帝争论，就是用圣贤之言规劝皇帝，是能与圣谕辩驳的纲常大道。</p>
但侯浪平听了这话，明确更为不悦！</p>
他冷笑几声道：“乔老夫人造福一方，这的确有些功绩。不过她到底只是乡野村妇，学识有限，把她的话与诸子皆圣并列，岂不成了笑话？”</p>
“侯浪平，你放肆！”</p>
啪！</p>
肃慈一个巴掌，就抽在了侯浪平脸上！</p>
“啊！”</p>
侯浪平冷不防吃这一打，整个人打着旋儿飞出一丈多远，“噗”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大牙！随后他整个人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红着眼睛瞪向了肃慈！</p>
“肃慈，你！”</p>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反应！</p>
堂堂刑部尚书，朝庭钦差，竟然被一个小小的提刑司打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p>
这何止是耻辱？</p>
这简直就是耻辱！</p>
这样的耻辱，让侯浪平几乎失去了思维能力！</p>
就连小舒学士，都张嘴站在一边，半天没回过神。</p>
肃慈却异常冷静，也异常的严厉，指着侯浪平喝道：“侯浪平，你敢诋毁圣贤之言，辱没人仙？你还有没有人臣之礼？你还是不是中原子民？你还是不是个人？亏你还是进士出身，刑部尚书？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p>
“你……你……你放屁！”</p>
无边的耻辱，剧烈的疼痛，让侯浪平几乎失去了理智！张嘴就骂了出来！</p>
“我？我诋毁圣贤之言？你知道圣贤之言吗？你会背诸子国训吗？我会背，我会！”</p>
侯浪平口中喷着带血的唾沫，发疯一样的跳到了一块石碑之上，大声吼叫起来！</p>
“夫道者，天之所律也！天之律，君之所治也！君正则臣自清，臣清则民自正！民正则国自强，国强则天自律！故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p>
“这？……”小舒学士见他这个样子，想上前去劝一劝，可又不太敢。</p>
肃慈则是看了一眼周围，见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连忙向乾龙卫使了个眼色；几名乾龙卫也慢慢绕着圈，来到了那扇石碑的背后。</p>
侯浪平此时却已完全亢奋，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依然在大声演讲！</p>
“……王者之国，使民富！霸者之国，使士富！仅存之国，使大夫富！无道之国，使国家富！故曰：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夫为妻纲，夫不正，改嫁他人！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伐之！……”</p>
“啊！”</p>
就在这关键时刻。</p>
几名龙乾卫一扑而起，终于将侯浪平一下抱倒在地！然后抓起地上的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赶紧塞进了他的口中。</p>
小舒学士忍不住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差点吐出来。</p>
肃慈也皱了一下眉：“侯浪平！你辱没圣贤，罪不可恕！给我摘下官帽，剥去官袍，押入囚车，回衙听参！”</p>
“咕噜……你……你敢！”</p>
侯浪平整个人已经狂爆了，将口中的事物吐了一半，咽了一半，终于再次开口说话！但制服他的几名龙乾卫，都是武圣级别的高手，根本挣脱不开。</p>
只几下，侯浪平就被塞进了准备好的囚车之中。</p>
这让他更加大吼：“啊，肃慈？你……你耍流盲，你耍流盲啊！……你敢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刑部尚书，侯！浪！平！”</p>
“我曾祖是南渡的中兴之臣！你敢这样对我？你算什么东西！大肃江山是老一辈的英雄保下来的！你只是个坐享其成者！……”</p>
“您就少说几句吧？”</p>
眼见这辆准备押送乔银的囚车，如今竟然押送了侯浪平，小舒学士也是一阵无奈。</p>
肃慈则背着手，走到了囚车旁边，用手指了指他刚才踩过的那块石碑：“侯大人，您看看清楚，还认识他吗？”</p>
“……”</p>
侯浪平喘着气，回头望了肃慈一眼，又顺着他的手望向了那块石碑。</p>
“孟……禄……寒？……”</p>
看见这三个字，侯浪平顿时一阵哆嗦！整个人随之安静了许多，终于不再呐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