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到黑水缓缓升起形成一个人形，站立在自己身旁。但是说这玩意是人又未免言过其实。那就是个有意识的影子。</p>

也许它在注视着前方，也许在低声碎语。但希林听不到任何话语。只有那种奇怪的声响。</p>

雅拉已经走下山坡，陶醉在记忆的血海腥风里。</p>

“来啊，下来看看。”</p>

希林小心地走下小径，那漆黑的影子就像蛇一样流淌下来，一路尾随着他。</p>

雅拉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还在笑呵呵摆手。</p>

“骑士长大人，你说过自己看不到天使或者恶魔？”</p>

“很遗憾，看不到。”</p>

“但我可以看到的。”</p>

“你很幸运。见证神迹也是天赋，你有那份天赋。”</p>

“既然你能窥探到我的回忆，你应该能看到我回忆中的天使和恶魔才对！”</p>

雅拉当然不会否认，他窥探到了无尽地狱的风景、恶魔的面具以及天使形骸等等。</p>

“那么，你记得我曾经说过，在勤政殿看到一股离奇的景象，极其恐怖，而且诡异，无法分辨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你能看到那个吗？”</p>

“并不能。”</p>

雅拉的回答简短而且果断，颇有些不耐烦。</p>

“你连那个影子的记忆都无法窥探么……”</p>

“孩子，我说了那是你的天赋，上天赋予你的，旁人无从觊觎。你不停问我这件事究竟为什么？”</p>

“因为，我看到的幻象又出现了啊！它就跟在我身边！”</p>

雅拉放眼一望，只看到一片茫茫的尸山。离奇的幻象在希林身后改变形态，变成类似于一根向日葵的样子，黑色焦油状的沥青四溢，金色的棘刺有序伸展。</p>

花盘低下头来望着希林，连连点头并发出吱哟吱哟的声音，根本就是在嘲笑！</p>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看到这个玩意！”</p>

希林跟上雅拉的脚步继续走。</p>

“当我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时，闭上眼睛看一看这里，就能找回一点平静。”</p>

“你需要的那种平静好怪哦。”希林忍不住说。明明这里充斥着苦难，像是走在地府的绘卷中一样。</p>

“昔日屠城千里，许多没有用处的人就被驱赶到这里尽数斩杀。命令是我亲自下的，行刑之时也是我亲自监督。当时我站在城墙高处，此番景象多年来依然历历在目，最终成为记忆殿堂的中心。”</p>

“从这里走出去，各处参杂着我不同时期的记忆，有些错乱的内容会混在一起。”</p>

再往城外走一阵，周匝的景色又有变换。是一个惨遭酷刑的骑士。众多同袍战友站在一旁沉默地围观。</p>

他们见到雅拉，会卑微地行礼问好，口称“队长”。</p>

“呐，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遭到处逃兵。看到你脑海中的天使形骸，我就会回想起这个场面。”</p>

“当我们所有人一齐奔赴死亡的时候，不允许有任何背向者。如果他不能自愿面对，我们就先送他上路。”</p>

雅拉平静地欣赏昔日的记忆。希林却对眼前的画面感到生理不适。</p>

“这些人又都是谁？你的吸血鬼骑士团吗？”</p>

“不，他们是昔日的战友，如今早已不在人世。我仅仅保留了一些回忆。”</p>

记忆中的影像竟然还会向雅拉汇报远处的战况，真是可笑。雅拉面对那些属下的时候，目光坚定，神情沉着，就像他平日里的样子。</p>

希林抬头向高空望去，这里的天空中，竟然也有巨型的天使在远处巡游。雅拉分明看不到那种影子。希林不禁感到奇怪。</p>

“骑士长，这里果真如你所言，完全都是你的记忆组成的吗？”</p>

“怎么了？”</p>

“你会记住从来不曾见过的东西吗？”</p>

“哈哈！”雅拉无奈地大笑，“你比我更加通晓未知的世界，我望尘莫及。”</p>

“这座记忆殿堂里大部分的内容都是由我带进来的。但我不能说它就是我创造的。也许早在我闯入以前，就有高贵的智慧在塑造这里。”</p>

希林在思虑如何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喊的声音。声音来自于真实的世界，猛然间回过神来，自己仍然站在皇宫大殿，皇帝的身边。</p>

“谢天谢地回来了！”少年叹口气。</p>

可是现实的世界里，却没有闲暇庆幸。宫殿外传来了气愤的质问，好像有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解决。</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