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林拉着艾利安沉入德里纳海的深处。这里是海妖都不敢靠近的漩涡深处，也曾经是德里纳海蛇钻入另一个世界的留下的通道。</p>

严格地来讲，“海蛇”是一条通天巨兽，它的外形更加类似于帝国美食“七鳃鳗”，但也不是鱼，是个长条形的怪物。谁也说不清这玩意有多长、它留下的道路又有多深。</p>

在记忆的殿堂中，希林清楚地记得海蛇的样子，那时他和恶魔站在一起，穿越云霄俯视地面的城池，渔民就像蚂蚁那么大。乌云汇聚在海蛇的脖子以下，隆隆的闪电刺耳。</p>

周围海水突然变得滚烫、浓稠，像是热锅里的浓汤。水中夹杂海底的泥炭和碎骨，打在脸上都觉得生疼。</p>

“海底！”</p>

希林勉强睁开眼睛，四周只有一片漆黑。海底没有一丝光线，希林能看见或感知的仅仅是或浓或淡的漆黑。</p>

“艾利安！”</p>

传达出的心意被翻滚的水流扰乱，一不小心开口又吐出了肺部仅剩的空气。好不容易感应到另两个人的存在。艾利安是情况更加糟糕，他连挣扎都非常吃力。</p>

无论是身上沉重的铠甲，还是锁链连接的巨大木箱都在下沉，另一个地界的入口就在下面。漆黑的海底有一个巨大的深坑，比漆黑一片还要更黑一点，黑得没有尽头。</p>

“地界之门。”</p>

如果非要给这个深坑取一个浪漫的名字。</p>

没人喜欢这种地方。</p>

这片海域的深处不再适合任何生命存在。希林以自己眼见的经历起誓，无尽地狱里的黑暗也不过如此。</p>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一起下去吧。”</p>

坚固的铠甲包裹着他，同时也阻碍了视线。现在哪怕睁开眼睛也什么也看不到了。</p>

海水不停涌进铠甲的缝隙，活动越来越吃力。毕竟这玩意原本的用途是陆上格斗，没人拿它当潜水护具。</p>

上古神剑的锁链拉着他越沉越深，下降的速度很慢。漩涡内部的海水混着泥浆和海蛇的残屑，非常粘稠。海水的压力令人头昏，希林只觉得自己脑浆都要被挤出来了。</p>

“早知道去无尽地狱的路这么辛苦，我应该先回皇宫里享受几日再动身。”</p>

可人类的享受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吃喝都已经体会不到了。至于泡澡，天呐，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泡热水澡了，海底深处的热水已经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了。</p>

这种混沌的感觉像是出生以前的人生。起先觉得压抑无比，逐渐适应了以后又感到安全。</p>

除了艾利安以外，两只躲藏在他身上的恶魔也是同行的伙伴。想不到它们两个弱小的家伙胆子还挺大。希林觉得慌张的时候就在心底呼喊拉吉玛和暮娜，两只恶魔欢喜地回应，给他带来温柔的安慰。</p>

“相传世界诞生以前，一切都在这种混沌中。”</p>

“我曾经躲藏在巨大恶魔的身体上逃离地狱，一路上经过了所有的苦难。最后巨大恶魔倒下了，我不得不独自寻找出路。”</p>

希林听罢颇有感触。</p>

“我还是人的时候曾经濒临死亡。半梦半醒中体会到类似的泥泞和窒息，因为过于忌惮，才同意与撒耶坦建立契约逃避死亡。没想到……即便不死之身还是要继续经历这种感受。”</p>

被困在这条道路上断然不可能返回，只能挖掘着继续前行。有时候希林太累了，在混沌中入睡，又在噩梦中醒来。说不清时光究竟过了多少。</p>

哦，进入往生世界以后，就没有“时间”这个说法了。两处地界的时间不再共通。</p>

说时光流逝了十几天，甚至一个月？也许吧。再次探出头的时候，希林几乎成了一具石化的僵尸。要不是听到了乌鸦的鸣叫声，他断然不会相信已经走完漫漫长路。</p>try{ggauto();} catch(ex){}

嘎嘎的叫声听起来像是嘲笑。</p>

仔细看那不是一只乌鸦，而是一大一小两个“半只乌鸦”。黑不溜秋的身体，毛茸茸的脑袋。小的那个头顶上只有一只眼睛。那眼睛在黑色的绒毛上自由移动，时而看天顶，时而看地上。有时甚至移动到肚皮上。</p>

“真恶心。”希林吐口唾沫，嘴里都是不小心吃进去的污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