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林发现的、堆积杂物的工作室里，还有一卷特殊的龙皮纸，用一卷金丝线缠绕，丢弃在杂物中。如果不是那一截闪闪发光的丝线，他断然不会发现。肯定会当作垃圾一并丢弃掉。</p>
“这是什么？”</p>
希林拾起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他总觉得这截丝线和纸卷都有些熟悉，似乎在哪看到过。</p>
“啊哈，这个东西不重要。”恶魔急忙跟着打岔。</p>
“真的不重要？那你慌张什么呢？”</p>
纸卷的第一行，洋洋洒洒一串花体字。</p>
“撒耶坦，这是你写的？写的什么呢？”</p>
恶魔有点不情愿，比划着支支吾吾地。</p>
“如你所见，这是……永夜的契约。”</p>
“这就是那日我在弥留之际签署的契约！”</p>
往下看，还有希林自己的血手印呢。</p>
“撒耶坦，这里面写的都是什么？告诉我！”</p>
“就是些冠冕堂皇的话嘛。”</p>
“撒耶坦，你有义务把契约的明细告知给我。我记得里面有这一条。”</p>
“额……也许吧，我反正不记得了。”</p>
“如实地告诉我，这里面都写了些什么？”</p>
“就是……”</p>
恶魔走到希林身边，夺过纸卷，逐行看了一遍。</p>
“呐，我就大概地讲给你听吧。契约是用古老的人类文字写成的，早就没人用那种文字了，这里面好些字符我也不记得含义了。”</p>
“这个……不是你们恶魔使用的文字吗？”</p>
“恶魔哪有自己的文字，哼！还不都是你们人类发明的。我是懒得改了，重新学习一门语言太麻烦。”</p>
可不是么，契约下面乙方的名字还有涂改的痕迹。从前那个人留下的名字和手印已经用墨汁涂抹成黑色了。</p>
“这么重要的契约你竟然还回收利用！”</p>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p>
恶魔自顾自地解释。</p>
“呐，所谓‘吸血鬼’只是一种民间俗称。因为要饮用他人的新鲜血液维持自己的生命嘛。这叫法土气得不得了。”</p>
“我们之间不是这么叫的。代理人被称为‘契约者’，契约指的就是这一份‘永夜契约’，与永恒的黑暗缔结的契约。”</p>
恶魔指着第一行小字。</p>
“这里写，人类与恶魔签订契约，成为代理人，代替恶魔行走在人间，是恶魔的奴仆。”</p>
“下一行，按照传统应当当面向人类清楚地宣读和讲解契约的细节，在人类意识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充分了解契约细节并权衡利弊以后，签字画押。必须签署人类的本名，并使用本人的血画押。”</p>
“可没说契约不能反复利用噢。一张纸你还讲究什么处子情结吗？”</p>
“反正这只是走个形式。真实情况下，被选中的人不到万劫不复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同意签字的。而到了不得不签字的时候，也顾不得上面都写什么了。”</p>
“希林洛斯我跟你说，契约其实没有任何用处。一张恶魔皮的纸，存在的意义仅仅在于——所谓的‘仪式感’。”</p>
“那么麻烦你把仪式主持完整，告诉我这后面还写了什么。”</p>
“这一行，契约的代价。八百万人牲是这份契约的代价。所谓‘人牲’指的是杀人献祭给恶魔，我对仪式感要求不高，简单理解成杀人就可以。”</p>
“以前的那个代理人达成这个数字了吗？”</p>
“没有。”</p>
“那么杀完这个数目以后，契约就结束了吗？后面会怎么样？”</p>
“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达成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p>
希林感到万分疑惑，莫非这个数字是恶魔信口胡诌的？他就随便挑了个大数写上去的。</p>
“这一行，恶魔的收益，独享被献祭者的灵魂碎片。”</p>
“你就是为了要这个？”</p>
“人类的灵魂是养料，可以维持恶魔的生命。通常情况下，人类死亡以后灵魂分解为灵体碎片，四散到周围的空间。”</p>
“灵体碎片无处不在，会最终沉入无尽地狱，成为滋养地狱的养料。但如果某个恶魔想要截取利益，想直接杀死人类食用灵魂碎片，它就需要一个代理人。“</p>
“我不明白，恶魔不可以自己去杀人吗？”</p>
“不可以。”撒耶坦不耐烦地解释。</p>
“为什么？”</p>
“你不要老是一直问为什么好么！没有为什么！你以为这些狗屁玩意是写给你这个卑微的人类看的吗？不得不签署契约，是因为有更强大的力量在看着我们。”</p>
“我不可以行走在人间。不可以碰触人类。否则的话……”</p>
“会怎么样？”</p>
“不要说了，继续往下面看吧。”</p>
撒耶坦继续宣读契约上的古老文字。</p>
“恶魔与代理人的关系一一对应，被代理人杀死的人类最终都会成为他所侍奉的恶魔的食物。”</p>
读完恶魔又解释。</p>
“提到‘侍奉’一词，代理人与恶魔的关系，就像巫祝侍奉远古神明、修士侍奉造物者一样，是一种祭司与神明的关系。我们恶魔视也是人类信奉的一种神。”</p>
“邪恶的伪神。”</p>
“随便你怎么说，大祭司。”</p>
“呸！”</p>
“下一行，恶魔的血。给人类喝恶魔的血，可以改造人类的容器性质（容器，即是肉身、躯壳），使人转变为介于‘人’和‘恶魔’之间的特殊个体。”</p>
“希林洛斯，即便契约上这么写了，也不是随便哪个人过来喝一口都有效的。你可要怀着感恩的心来看待这件事。别老逼逼着自己上当受骗。”</p>
“那么是哪种人才可以呢？”</p>
“我也说不清楚。这要看造物者的心情。反正只有特殊的个体才可以。你这种人就像茫茫沙漠里埋藏的一颗宝石那么稀有。”</p>
“这里备注了，转换的剂量有粗略的估计，大约一磅的体重对应一毫升的恶魔血。我也没秤过你到底多重，反正差不多都是凭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