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木旻被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贯穿了。
这个伤口足足有一个拳头大,周围组织纷纷已碳化,几乎不可能再生了,哪怕铃铛也没有办法修复。
纱木旻精灵般清秀美丽面孔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两只眼睛死死看见云鹰,立刻一只手抓住云鹰的手,以微弱而沙哑声音问:“我要死了么……”
云鹰很想说放心吧,这是小伤死不了之类的屁话。
只是话到嘴边就被咽回去,怕是连自己都没法相信。
纱木旻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呢?这种伤别说是身体进化程度并不高的纱木旻。哪怕是放在云鹰身上都必死无疑啊!
云鹰能感到生命以惊人速度在其体内流失,他扶起纱木旻,握住她的手说,“别害怕,忍一忍,很快会过去,没有什么大不了。”
纱木旻露出落寞而又悲伤的表情。
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纱木旻无比虚弱楠楠说:“我是不是……特别的没用?”
云鹰握紧拳头说:“这次如果不是你出手,我已经被蝰蛇给干掉了,你救了我一命,你怎么会没用?没用的是我!”
纱木旻目光变得稍许欣慰。
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个累赘,总算是在最后时刻发挥点作用。
纱木旻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云鹰本以为纱木旻会交代树谷的事情,如果纱木旻让云鹰帮他处理树谷的事,云鹰肯定是不会推辞的,谁知道在这个时刻,纱木旻突然说了一句。
“让我再看一看你的脸好吗?”
云鹰把面具缓缓的拿下来,一张年轻而又清秀的面孔出现在纱木旻面前。纱木旻盯着这张熟悉的脸,他脸上再没有平时嬉笑与轻佻,只有严肃与凝重以及一丝愧疚。
这才是真实的云鹰啊。
纱木旻从漆黑眸子里流露出一种悲伤痛苦的情绪,她仿佛如释重负的长长呼出一口气,非常艰难且又自嘲的一字一顿说:“这一个月虽然吃很多苦,却给我留下很多珍贵的回忆……我们是朋友吗?”
“废话!我们一直都是!”
云鹰喜欢与纱木旻吵架拌嘴,犹如两个天生合不来的冤家,但是这并非是因为讨厌这个女孩,恰恰相反是对纱木旻是有所好感,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云鹰遇到过很多优秀的女人,知识渊博的彼岸花,美丽坚毅的惜云银月,简单平凡的露莎,仗义豪情的北辰曦,她们每个都有着独特的魅力。
可彼岸花太复杂,惜云银月太高贵冷艳。
露莎被云鹰当成妹妹,北辰曦则被当成兄弟。
纱木旻是一个不曾被藏污纳垢世界污染过的精灵。
她多愁善感,她善良单纯,她恪尽职责,她与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她对财富权利与力量没有追求,最大心愿就是为树谷安宁,为族人能好好生活。
这本该是一个无忧无虑生活在林间的精灵。
为什么命运命运推动着卷进这场争端里去来呢?
纱木旻表情平静,而且充满安详,没有太多不舍,没有什么遗憾,她在最后时刻想明白,其实自己一点都不讨厌云鹰。
她隐约看见了光亮,犹如见到有人影向他走来,那是已经死去的父亲、母亲、小长老荆棘,他们面带微笑,正在想她招手。
云鹰抱着渐渐陷进弥留少女,轻轻地叫了一句:“纱木旻,对不起。”
“云鹰,我要走了……你要像以前一样,自由的活下去!”
少女带着一丝萌芽的悸动。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今年仅仅十七岁。
这个时候,整个空间剧烈抖动,祭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苏醒,是一种亘古就已经存在的强大意志,威严,伟大,神圣,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纱木旻已死?最大障碍就彻底消除了!
树谷大长老紧张的注视着水晶封印。
那尚未完全溶解的水晶上面,突然间出现一道道裂痕,每一道裂痕里面都透射出光亮,犹如有什么东西主动冲击封印,好像迫不及待的想从里面出来一样。
牧神的封印就要被打开了吗?
大长老露出狂热而振奋之色。
这个同时又感觉到一阵发自灵魂的颤抖。
从牧神封印里面流露出来的气息,竟让他感到一种异常强大的压力。
云鹰小心翼翼把纱木旻放下来,少女好像仅仅只是睡着,他生怕会打搅到对方睡眠一样。
他从地上站起来。
面具又回到脸上。
那是一个无悲无喜的鬼脸面具,只是面具下面一双眼睛充满血丝,这一刻有野兽在胸腔肆意冲撞,那种冥冥中呼唤越来越强烈了。
一种可怕的破坏欲充满大脑。
让他想摧毁这里所有的一切。
蝰蛇也重新站起来,他看一眼纱木旻说:“我不想杀她,但她必须死。”
两个人忘记环境忘记时间,相隔百米左右的距离在对视,哪怕相距这么远,他们都能清楚看清对方的眼神,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绝不后退的杀意!
好了。
双方都没后退的理由。
他们命中注定在这里相遇,他们命中注定有一场宿命的生死之战,他们命中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
云鹰紧紧盯着蝰蛇说,两只眼睛燃烧着猩红火焰:“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蝰蛇没有被激怒,犹如是在跟朋友聊着再寻常不过的话题,所以很是心平气和的说:“如果我死了,请把我的遗物,带给阿莎和幽灵,她们都是苦命的人。”
云鹰点点头:“可以。”
蝰蛇问:“那么你的遗言呢?”
云鹰想了想说:“我死了,不要埋葬,不要立碑,请找一个高山悬崖,让我的骨灰随风撒进荒野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