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九点。”管理员道。
“那买走印鉴的,车号你记下了吗?”续兵再问。
“哟,这个我给忘了,大家伙聚一群只顾看那玩意呢,没注意车号。”管理员道。
“小吴,你详细再问一下。”续兵招着手,示意着另一位刑警询问情况,这才回头问着两位省厅调查组来人,沈组长是怎么安排的,钟警官直说自己也不知道……哦,不用说不知道了,正说着,一辆奥迪警牌车飞驰而至,下车的正是沈子昂和郑冠群,粗粗一问情况,再一看热闹非凡的葬山,自然也是大跌眼镜之感。
真的?假的?居然还有人捡到印鉴了?还卖了十六万?
一大堆问号把沈子昂和郑冠群想懵了,可不管怎么想也想不到群众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不一会儿又来生力军了,却是周边村里闻讯赶来的群众,墓园的管理拦也不敢拦,眼看着三二十人的队伍直进了墓园,有的人居然手上还拿着纸张按图索骥,老郑招着叫着位没穿警服的刑警悄悄安排着去问问,那刑警跑出老远,隔了一大会儿才气喘吁吁地回来汇报着,一指老远处说着:“他们说,那儿,有卖藏宝图的……”
“什么?还有藏宝图?”老郑几人听傻了,仿佛身处在那部低俗电影的剧情里省不过神来了。
“对,不但有藏宝图,还有各式工具。他们都不给我看。”刑警忿忿道。
“走!”老郑一挥手,远远地看着公路边上停着辆敞厢小货车,步行着走上去了。
果真是藏宝图,一位披着黄大衣的正扬着手对后来的各色人等喊着:“走过路过别错过啊,五十一张可不贵,咋也不算高消费,全靠它来找宝贝……大家听说了吧,上午有位荥阳老乡就凭这玩意找着了个巡抚大印,直接卖了十六万,要卖到中州,那得百把十万,要到了香港、美国,还得打几个滚,几百万打不住,都不要人民币,有美刀………谁要?先给钱后看图啊,没有图你们进去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谁要?没几张了啊,谁要快点,现在上千人去找了……”
声音响如破锣,不过极具蛊惑,特别是连个民工都能捡漏发财的事更具说服力,好多人都听说了,不少走过路过的,还真就慷慨解囊买几样东西。让一干警察纳闷的是,生意着实不错,除了藏宝图、还有指北针、还有折叠铲、行军锹再加上临时休息用的小马扎,不一会儿又开过了一辆车,车上却是成车的饮料和小食品,陆续到墓园的被吸引到这儿了,不时地有人卖走东西,甚至于还有去而复返又回来买的,这自然又被兜售的大吹法螺。只不过那钟警官细细看了几眼,回来小声汇报着:“就是些户外用品……还是小厂产的没商标,十块八块钱的东西敢要七八十,真够黑了。”
“那图是什么图?”郑冠群诧异了,这倒也不难办,安排人掏钱买了张,回头不远处一行人摊开来一看,差点气歪嘴了,整个就是墓园一二期工程的建设立体图,只不像模像样的标了几个藏宝处而已,除了能指示墓园的方位不至于在碑林中迷路,其他功能估计为零。
可偏偏这年头啥都缺,就不缺相信一夜暴富的傻B加二货,看着的功夫那位卖藏宝图的早出去了二三十张,正乐滋滋地往腰包里塞钱。旁边帮忙的伙计估计看到不远处这队有警服在内的人群眼光不善了,悄悄示意了下老板,老板眨眼跳上车,喊着不卖了、不卖了……立马走人。
估计是看到警装了心虚,不过没走多完,又停下车了,远远地看着那位老板手里扬着图,估计又在喊:五十一张可不贵,咋也不算高消费,全靠它来找宝贝之类的话了。
“这…这…这可够坑人的啊。”郑冠群哭笑不得了,把图递给续兵,钟警官反应快,提醒着:“不会是有人故意籍此事炒作吧?”
“这肯定是,还用说。”女警道。
郑冠群没理会大家的讨论,其实就是又能如何,凤姐芙蓉兽兽都炒红炒富了,还有什么不能炒的?大家作为旁观者讨论者,其实他一眼就看穿这些小把戏了,唆着大家都去找宝贝,最后只剩下卖藏宝图的发财了。
可谁又能挡得住大家对财富的迷信和渴望呢?看了一眼远处的葬山上的热闹,往回走时,问着续兵道:“那两位抢走古玩逃走的民工找到了吗?”
“身份确定了,是驻马店市籍贯,我们跑了一趟老家,没找到人,已经和当地的公安打招呼了,一有消息就通知咱们……”续兵道。
“抓紧喽,小钟,你给这个管区的派出所打个招呼,让他们出面解决一下,这像什么话。”郑冠群安排着,后面的手下喏喏应着,不一会儿回到墓园口子,气咻咻地正上车时,却是又看到了一辆敞式厢货来了,又有个歪瓜裂枣的爷们在扬手喊着:藏宝图、藏宝图,价格不贵、能找宝贝,换车换房,不苦不累!
气得郑冠群直翻白眼,上车坐下不迭地挥着手:走走走走………看着心烦!
……………………………………………………………………从上午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人愈见其多,准确的来人无从统计,不过即便有上千人进入这方圆十几平方公里的墓园,也像泥沙入河,要一寸一寸看过这片地方,可不是百把十人办得到的,不过据卖藏宝的那位姓康的老板说道,这来人里,除了听到风声捡漏的民工,还有不少西城鬼市上的专业人士,之后来的还有不少市区做古玩生意的主,其实也不是空穴来风,墓园可是实实在在挖到宝贝了,还真就有个民工到市古玩一条街上找买主,拿的是个汉代的将军印,问了好几家估价,这实实在在的文物,傻了吧叽的直问把掌柜的吓着了,一瞅这样就知道来路不正,没人敢收。
没收这事可传出来了,据说还有警察在调查,大家伙旁敲侧击多少知道了点来头,再加上中陕高速路隐隐约约的传闻都上网去了,邙山有宝的消息早捂不住了,更何况今儿早上又发生了个十六万买宝的事,于是乎这锅粥被越搅越烫乎,到了下午光景,平时冷清的墓园比个集市还热闹了,各色的小车停了足足几十辆,派出所也出面干涉了,贴了个非祭拜不许擅自进入墓园的布告,可依然挡不住来此“祭拜”的亲人。
瞧,又来了俩辆,一辆悍马、一辆燕京越野,当先一辆车副驾上的人蹙蹙眉,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今天干的事不少,把中州当地殡葬用品店走了一圈,所有骨灰盒的样式、大小都拍照留存,按二伯徐中原的说法,债券的尺寸相当于一张A4纸的大小,也就是说在这个规格以下的盒容不予考虑,否则无法放置上百张厚达两公分的债券,按他的估计,以端木常常给人制造“灯下黑”疏忽的思路,很可能这东西同样也藏在邙山墓园成千上万的骨灰盒中。
不过二伯没估计到的是这地方这么热闹,带来的人都是二伯公司的人,这里面不少都过这军旅生涯,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机变能力都不差,停车差人去问了问,反馈的消息更是让徐承贵大吃一惊,居然都是寻宝来了。反馈的另一个消息更让他傻眼了,居然还有卖藏宝图的。这位喝洋墨水的红三代看样已经不怎么了解国情了,对于这片爷爷辈打下来的江山已经看不懂了,懵头懵脑就去找卖藏宝图的了,到了一位胖哥们车前,讶异地来回瞅瞅,那胖子没好气地道:“不买别乱动。”
“你怎么知道我不买?”徐承贵艹着一口普通话,说得不太流利,母语不如外语利索。
“一看就是有钱的主,根本不是寻宝来的。”胖子道,招呼着其他寻宝的人等。
“你怎么知道有宝贝呢?”徐承贵又问,莫名地觉得这胖子长相很有喜气。
不料这胖子不但有喜气,而且有灵气,笑着道:“既然这么多人来,肯定就有宝贝吧,只不过落到谁手里就不一定了。”
“冲你这句话,你剩下藏宝图我全要了……不过你得告诉我,这个图是谁做的。”徐承贵似乎揣摩到了点线索,开着条件,很绅士的抚手笑着,只等着那人被震惊的表情浮现,有时候,有钱人能拿到桌上让人高看的特姓,就剩“有钱”了。却不料那胖子一点也不惊讶,笑着问:“你确认?”
“嗯,就这几十张,我马上兑现。”徐承贵很大气地道。
“呵呵……是吗?你怎么知道我只有几十张,过来瞅瞅……”胖子一招手,侧身回头一拉后车门,徐承贵瞬间被噎了一下子,车后座,足足放着两大摞半人高的藏宝图,还散着墨香,怕不得有上千张了,一张五十,这眨眼得五万打水漂,那胖子一指藏宝图笑着道:“这位老板,您要全买下,我马上告诉你……还告诉你,甭拽您有钱,开悍马的我们中州的多了。”
徐承贵脸红一阵、白一阵,可不料在这个弹丸之地吃了憋了,不过要凭白无故扔几万买个“二货”名头那事他还不至于办,瞪了瞪眼,一摆头,走!旋即带着几位手下匆匆离开了。
“田哥,谁呀?”帮忙的一位问。
“一傻B,甭理他……”胖田园笑着道,关上了车门。今天的生意着实不错,眼瞅着这连零售带批发出去几百张了,而这玩意的成本呢,说出来吓死人,块把钱而已,连他到现在也想不通今儿的人怎么脑袋都让骗踢了,明知道挨宰,还涌着来买!
渐渐地从天明到天黑,一天过去了,这个葬山上奇景再现,隐隐幢幢闪着应急灯的灯光,居然还有人连夜趁着在找。徐承贵在这个现场呆了两三个小时,不时把情况汇报回给了二伯徐中原,确实是来寻宝的、上午还传说有民工捡了漏,当场卖了十六万。确实也有不少古玩行业的来捡漏了,在人群闲坐的时候,还真探到了有人拿着汉代将军印到古玩市场问价的事……这趟水被撑得浑浊不堪了,找宝的、寻宝的、卖宝的,谁也说不清消息确切是从那儿来的、更说不清这里究竟有没有宝。徐承贵在墓园口踱了好久,直到天黑才见得最后一位随行从墓园奔出来了,上了车准备走人的时候,那随行小声地道着:“徐少,可能有情况了。”
“什么情况?”徐承贵问。
“我看见有辆车在运骨灰盒,拉了多半车厢,正在装车。”随行汇报着。
“什么?”徐承贵吓了一跳,那随从重复了一遍,又指着方位,几个人下车循进墓园看了看,果真是一辆殡葬车辆在趁黑装车,装得都是骨灰存放处搬出来的骨灰盒,司机和助手俩人、搬运的有七八个人,还有墓园的管理在。
这阵势可把徐承贵吓坏了,二伯此时确定的藏券处很有可能就在某个骨灰盒里,而恰恰这个敏感的时候有人大批量运走,早知道不少人觊觎这笔浮财,没准有人捷足先登了,徐少爷赶紧地出墓园向家里汇报着。
不多久,这辆悍马远远地跟上了殡葬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