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消散后,苏白发现自己正站在高速公路的一角,在他的记忆中出现了另一段画面,那就是抛硬币的结果是反的,是自己将佛爷跟胖子杀了。
只是,苏白的脑海中还清晰地记着胖子跟佛爷很费金地杀掉自己的画面,不觉得有些好笑。
有时候,广播真的就跟死要面子的官僚一样,它不会认错,也不会认怂,一切所为,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体系和面子。
就比如这次,到底真的是克隆体和非克隆体的区别么?
之前广播将自己跟胖子以及佛爷拉入了故事世界,其目的是什么,其实早就呼之欲出了,无非是自己等人铁了心的站在它的对立面所以它也撕下原本的节操和所谓的趣味性整出了这样一个单调乏味没有丝毫新鲜感只有明显报复意思的故事世界。
好在,这一局算是它输了。
广播居然会输,会陷入劣势和被动,甚至不惜做出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情,若是换做以前,苏白会很惊讶,但是现在,却觉得很是平常。
昔日高高在上全知全能地广播仿佛凡俗俗子眼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但一旦连系上已经融合其中的自己那对便宜爹妈,无疑变得更接地气了许多,当然,这里的接地气,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苏白摸了摸口袋,手机坏掉了,烟早就在故事世界里就分光了,现在自己除了这件风衣之外,几乎是“身无长物”。
他开始行走,一开始是慢慢地行走,只是,正当苏白准备加速时,一辆挂着川A牌照的货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哥们儿,要搭车不?”
苏白就这样坐上了车,按理说,其实苏白自己的速度比开车要快太多太多,但他却不想这么着急地往小庙那边去赶。
他没有那个心思去尽早地跟胖子他们汇合去分享所谓成功坑了广播的喜悦,当然了,在苏白看来,这次的事情最终能成功,和尚跟解禀应该居功至伟吧。
苏白还不知道富贵的事情,他现在猜测应该是扶苏强占着解禀的身体去发射了人形信号,总之,确实没多少可以去喜悦的。
或者说,其实苏白现在很矛盾。
解禀被强制成了牺牲品,他知道无论是和尚还是扶苏,都不会给解禀真正选择的机会,所以,解禀不是烈士,而是“被烈士”,当然了,苏白也不至于为这种事儿去纠结,听众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好在跟胖子佛爷他们在刚刚那个世界里三人的最后抉择还稍显一些温情。
至少能够让人相信,大家在一起住的时间久了,交往了这么久,在利益纠葛的层面之上,还多出了一点奢侈的东西。
在这位开货车的中年师傅面前,苏白的愁绪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他以为苏白是一个流浪者,只穿着一件宽松的风衣,发须也显得很长,这是一个“迷茫”的青年人,一个需要引导去奋斗的青年人。
所以,在接下来的大半个钟头里,货车师傅对苏白灌了好几大碗的鸡汤。
苏白只能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笑笑,一来人家是好意,没收钱就让自己搭车,二来如果把自己的事情跟他说出来恐怕人家反而会把自己当神经病。
不过,这种被年长一点的人“教导关切”的感觉,似乎很久都没有过了。
自己的小姨,原本是最关心自己的长辈,但结局却是被她的姐姐也就是自己的亲妈借用完身体后让其躺在床上直接腐烂,或许,刘梦雨的行为只能是因为她不愿意在那个时候留下自己确切存在和行动的痕迹吧,所以她的亲妹妹就成了她的牺牲品。
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老富贵,苏白至今想起自己准备被夺舍时脚下出现的“吓尿了吧”这几个字时都会会心一笑,那个神秘却又开怀长辈,虽然自己没和他真正意义上相处过哪怕一天,甚至可能在自己出生前他就已经死了,却给了自己亲生父母都从未给过的关怀。
一个早就死去的人,却成了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尤其是当初自己在被苏余杭和荔枝逼迫得走投无路万念俱灰的时候,是他主动将守护者的位置交替到了自己身上;
那时候,苏白觉得离开证道之地的徐富贵会重获自由,然而,富贵迎来的确实烟消云散,无论是何种方式的存在,只要还有一线生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会选择拼尽全力保留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能留下的任何一丝痕迹,但是富贵却没那么做。
掐着手指算一算,数一数,在身边这个热心肠司机师傅不停地劝导时,苏白回忆起了一个又一个人,其实,人真的不多,你再算的话,顶多加一个九哥,九哥当初为什么没有遵照吩咐在自己面前打开青铜箱子,苏白至今也没能找到答案。
后来九哥被自己那个同胞兄弟泄愤一样地杀掉了,这个秘密,也就永远找不到答案了,是因为吉祥早就出现了?还是因为九哥在那时动了恻隐之心?
好了,也就这三个。
苏白忽然又笑了起来,
因为他忽然发现真正关爱过或者可能关爱过自己的长辈,
全都死了。
反倒是那在自己小时候一次又一次按住自己的头把自己重新塞回培养器中的最血缘关系和DNA排列组合最相似的两个人还活得好好地,甚至还心想事成的真的成为了广播的一部分。
好气哦。
苏白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牙。
“对嘛,年轻人,多笑笑,有些事儿,哪怕再困难,再看不开,多笑笑,也就看开了,人这一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