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监督佣人将古董级餐具、瓷器和名酒一一入库,刘毅松走上露台,劝边学道早点休息。
扭头看了刘毅松一眼,边学道指着身旁的躺椅说:“你也忙了一天,躺会儿,聊聊天。”
“哦。”
腿脚不便的刘毅松躺倒在椅子上,动作十分轻巧,看得出他不是第一次躺这个椅子。
确实不是第一次。
边学道不在时,忙里偷闲,曲婉和刘毅松都喜欢坐在这个视野极佳的露台看山观海,经常静看茫茫云海掩去滚滚红尘,人与环境的气场相融,两人的心胸一点点开阔,开始明白此时此人才是人生至为珍贵之所在。
夜静星稀,四野旷寂。
“今晚菜的味道很正宗,这次找的厨师不错。”边学道随口说。
刘毅松答道:“这次的主厨是本港排进前三的大师,去年宣布退休,曲婉好不容易说动他过来执掌后厨。他肯来,一是儿子和徒子徒孙需要他继续在业内保持影响力,咱家河东花园是本港第一豪宅,适合养望;其二是都知道你不经常在这儿住,主厨的工作量不大,也不算退而不休。”
刘毅松说完,边学道有点愣,问道:“都知道?”
刘毅松点头:“佣人还好,本地雇工回家后说什么是控制不了的。”
知道边学道非常重视安保,刘毅松马上接着说道:“雇员都是本地人,安保队员是公司里选拔出来的,家属基本都在松江,加上雇员三四个月换一批,且有相应的备案审查机制,两伙人不太容易建立关系。而且,夏夜团队总共设计了九套安保方案,平时六套随机循环,特殊情况下混入另外三套,短期雇员基本不可能掌握全部方案。”
停顿了一下,刘毅松继续说道:“每次您回来,周围的流动监控岗哨全都更换位置,几种感应警报装置全部开启,相关设备换上抗干扰芯片,安防力度提高到A级……”
“好啦好啦!”
边学道笑着摆手说:“让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好像是无恶不作的恶人,外面无数人想要我的命。”
刘毅松也笑了:“小心没大错!”
抬手指着眼前的城市,刘毅松说:“这个地界儿,说它有优点吧,真有,说它有缺点吧,也不少,就说这贼,在咱们那儿,贼都是官养的狗,身上好歹有根狗绳,可在这儿,都是真亡命徒,为了钱,他们真的什么都敢干。”
“啧”了一声,边学道手指轻点躺椅扶手说:“上学时看录像带,好像这里的亡命徒都是内地过来的。”
刘毅松听了,沉声说:“有肯定有,但肯定不是全部。我也是过来一段时候后,才真切感觉到两边的人不一样……思想和性格上的差异。”
边学道闻言笑道:“肯定有差异啊!10年前无论多耀眼,本质上都是殖民地,是日不落帝国的海外飞地,是人家眼里的二等公民,在机场跟其他国家的人一样走外籍通道,存在认知混乱……”
说到这里,边学道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浮城大亨》。
电影里郭富城饰演的男主人公就对自己明明拿着英国护照却要走外籍通道而诧异迷惘,耿耿于怀。
思绪电转,边学道接着说道:“咱们小时候受的教育都是什么?教材上写的……我们伟大的祖国历史悠久、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当然,别提人均资源。”
“还有缠在脖子上的第一岛链。”刘毅松补充说。
“岛链不算事儿。”
边学道看着黑沉沉的海面说:“只要国家继续快速发展,经济政治继续进步,只要不把手里的牌打臭了,最多10年,那条岛链就没法束缚住咱们,眼中有链,心中无链。”
“10年……”刘毅松叹气说:“10年后,我都老了。”
边学道听了大笑:“老什么老,我可听萍姐说嫂子怀上了。”
边学道嘴里的嫂子是刘毅松老婆曲婉。
本来双方不该这么论,考虑曲婉经常代表“尚道园”出面外联,加上为了镇住大宅里长短期几十号佣人和雇工,所以私下称呼刘毅松老刘的边学道在外人和下人面前喊曲婉“嫂子”。
正是这一声嫂子,让曲婉和刘毅松在太平山乃至香港,都有几分面子。
听边学道问起,刘毅松笑着点头:“我本想忙完今天跟你说的,是怀上了,去医院医生说有八周了。”
“好事啊!”
“是啊!”
刘毅松看着夜空感慨地说:“放几年前,我哪敢想今天这样的日子,要什么有什么。”
已为人父的边学道懂的比前世多,说:“前三后三,第八周正是危险的月份,你早说,这两天就不让嫂子跟着忙前忙后了。”
“没那么娇气,再说她就是动动嘴,活儿都有人干。”
“那也怕累,这事大意不得。”
“明天我让她彻底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