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媒体终于发声了。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各家媒体的立场出人意料地相似——既不抨击边学道美国捐款的行为,也不帮边学道说话,而是一本正经地探讨美国私立大学的办学模式和“为什么我们国家的一些人对母校只有怀念没有感激”。
报道一出,立刻引发如火如荼的大讨论。
有人认为中美两国国情不同,所以不能简单地用“获得捐款数额”多或少比较谁的办学模式更优秀。有人认为两个国家的办学思路和风格大相径庭,所以不能浮于表面地判断谁的办学思路更先进。
讨论中,不断有国内各大学府的学生站出来讲述母校的优点和情怀,也不断有海归现身说法,列举自己留学时获得过的奖学金和学习生活状态。
结果,讨论因为一个哈佛归国精英的一句话引发严重分歧,继而偏离理性讨论的轨道。
哈佛归国精英说:“哈佛改变了我的一生。我正在向自己设定的目标迈进,等目标实现那一天,我会拿出一半的财富捐给哈佛,以报答哈佛对我的教育和塑造。”
此番言论一出,立刻惹怒部分网友,招来猛烈的炮轰。
“你在国内接受十几年教育,没改变你一生,在美国读几年大学,就改变一生了?”
“想捐钱给孩子买入学门票就直说,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无非是又一个在国内挣国人的钱,然后拿出一半换身份,剩下一半移民养老的主儿。”
“其实你真不用强调哈佛,只要你有钱,你想捐,你就是说一所美国驾校改变了你的一生也可以,反正大家都懂的。”
……
这一派说完,另一派上场。
“你们这样说就没意思了。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扪心自问,我们的大学,我们的教育,在传道授业的同时,是否想过跟自己培养的学生建立一份深厚情谊?”
“教育产业化,学校把自己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定位为纯粹的商业关系,流水线一样地批发文凭,大多数学生从走出校门那一天起就跟学校再无瓜葛,这是事实。”
“我从未否定国内的教育,但是睁开眼睛看看人家的大学是如何与学生建立起深厚感情的,真的毫无必要吗?”
……
两派正对掐着,中间派偶尔插队进来,发言说:
“刚搜了一下,耶鲁大学300年校史,哈佛大学350多年校史,牛津、剑桥都有800年校史。然后我回想了一下我读过的学校……小学,已经拆除盖成商场了。初中,拆除盖成商品房了。高中,也已经搬迁,原址变成政府大楼前的广场了。大学,目前还在,就是改名字了,改成一个我十分陌生找不到一丝回忆的新名字。生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我对学校的感情已经无处寄托。所以你们不要吵了,因为你们比我幸运得多。”
“世运之明晦,人才之盛衰,其表在政,其里在学。”
……
……
美国,芝加哥。
城北,一座四周围着高墙的四层大宅隐藏在一片密林中。
大宅外观设计得方正而简洁,直来直去的线条既含有某种自然的韵味,又隐隐透出一种厚重的力量感,让人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房子主人的自信和不凡。
这座大宅的主人叫祝天歌——祝家直系在北美地区的话事人。
从一定角度看,祝天歌是祝海山“放在篮子外面的鸡蛋”。之所以这样安排,因为祝天歌是直系四子中最小的一个,还因为祝天歌从小聪明过人,懂事明理,深得祝海山喜爱。
祝天歌很小的时候就被祝海山送到了美国,等闲极少回国。
然而有意思的是,在美国生活半辈子的祝天歌反而是祝家直系里最传统的一个。
这里说的“传统”,指的是对中国古典文化和礼仪的研究。跟同样是杂学大家的二哥祝天养不同,祝天歌儒释道皆通,博学多识,尤精于易。
祝天歌28岁蓄发,30岁开始梳道士髻,就再没换过发型,包括跟孟清池的婚礼上,也是那副打扮。
打扮虽然很特立独行,但事实上祝天歌是个温暖宽厚、善谋能断的人,用孟家老一代的评语讲,八个字——大智大慧,真率无畏。
在祝家,祝天歌温暖宽厚包容的性格让他很有人缘。
无论是二代里那些私生子私生女,还是三代的外甥侄女,有些事情不敢找祝天生、祝天养、祝天庆三兄弟,但敢找祝天歌,而且祝天歌大多都会出手帮忙。
所以就连祝育恭那样的夯货,也从不在人前人后说他五叔一句坏话,甚至有一次某人在祝育恭面前打听祝天歌的八卦传闻,祝育恭当场翻脸动手打人。
能在祝家这样人际关系复杂的大家族里做到人人敬重,祝天歌的修养和个人魅力可见一斑,也正因此,祝家内外都觉得祝天养和祝天歌是祝家二代“核心的核心”,是祝海山去世后祝家真正的定海神针。
国内有关教育的大讨论沸反盈天时,一身黑裙的祝德贞坐在大宅三楼茶室里一张古朴的方木桌前静静品茶。
她对面,身穿居家T恤,梳着道士髻,脸型方中带圆、面如满月、眉目有神的祝天歌随意地坐在紫檀罗汉榻上,右手拿着一把通体翠绿的小玉锤,一边看着面前品茶的侄女,一边用玉锤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右腿。
眼见祝德贞把茶杯放在木桌上,祝天歌笑着问:“怎么想到跑来看我了?孟家一让婧姞相亲,小丫头就往你那跑,因为听岚的事,已经有好几个孟家人找我打听,问我你是不是双性恋。正好今天你来了,跟我交个底,我好把他们都打发了。”
祝听岚!
双性恋!
好吧……
真率的祝天歌,开场白第一句就让祝德贞羞了个大红脸。
祝德贞少见地撅嘴撒娇道:“五叔……说什么呢?”
看见祝德贞的小女孩形态,祝天歌“哈哈”一笑,说道:“他们就是看我脾气好才来问我,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让你爸听见一样的话。对了,你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一直在意大利休养。”
把玉锤交到左手,祝天歌靠在榻上问:“找五叔有事?”
垂眼沉吟了两三秒,祝德贞说:“我想让您帮我卜一卦。”
“卜什么?”
“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