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度笑道：“士子出海倒是稀奇。”</P></p>
李彬低声说：“全是官宦子弟。有白侯爷之子，有陆尚书之子，有李首相的族侄……家世最差的那个，其父也是御用画师。不让他们上船，就会得罪这些官宦子弟。若是让他们上船，一旦出海有个好歹，又会得罪他们的父母。”</P></p>
“这……”王崇度听得有些傻眼。</P></p>
李彬说道：“不论如何，先见一见吧。”</P></p>
六人很快进来，也没啥官二代的架子，非常有礼貌的作揖问候。</P></p>
双方互相行礼，算是认识了。</P></p>
王崇度打预防针说：“出海凶险无比。”</P></p>
“吾等自知。”</P></p>
“稍不注意就要葬身鱼腹。”</P></p>
“既然出海，就不怕死。”</P></p>
“几位出海作甚”</P></p>
“游学四海，增涨阅历。”</P></p>
“这……我船上不养闲人。”</P></p>
“我们愿付船钱。”</P></p>
“嗯……”</P></p>
白师厚说：“俺习得弓马，还会使火枪，操炮也学过。俺有五个随从，其中三个都曾在军中效力。”</P></p>
陆游说道：“天文地理我都略懂一些，海外资料我也看过一些，拉弓舞剑我也学得一些。”</P></p>
王廉清说：“我擅画图，亦略懂医术，还曾学习波斯语。”</P></p>
范成大说：“我也懂些天文地理，也曾研究佛经，可以跟海外僧人打交道。”</P></p>
綦歧庵说：“我经常去翰林院，跟那里的海外学者交流。”</P></p>
李祖洽说：“别的我不会，但懂得煎煮海盐，我家有一座盐场。若是漂流荒岛，我可以教船员煮盐。”</P></p>
王崇度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里犯嘀咕：看出来了，你们都有本事。但我这里庙小，实在容不下大菩萨啊。</P></p>
容不下也得容，还要好生伺候着。</P></p>
又过月余，冬季风来临，众人兴奋无比的上路。</P></p>
三条海船虽然不大，但采用新式的三角帆。</P></p>
这种风帆，近海航行的用处不大，速度远远赶不上传统直帆。但在风向混乱的区域，尤其是远海航行，却有着非常大的作用。</P></p>
六个官二代首次出海，看啥都觉得兴奋，而且居然没人晕船。</P></p>
反倒是他们的随从，有两个狂吐不止。</P></p>
路过定海县蟹浦镇海域时，王崇度闲扯着介绍说：“那里是浙江最大的渔港，附近渔船捞起的鱼蟹，大都运去蟹浦镇腌制。往北一些有鸣鹤盐场，那里的海盐拉过来便宜得很。再往前是蛟门，传闻水底有蛟龙……昌国县诸岛，有一个海军学校，那里有个叫栗港的渔港也很大……”</P></p>
官二代们仔细听着，不时的出声提问。</P></p>
白师厚突然指着一个黑人水手：“船上怎有许多昆仑奴”</P></p>
王崇度解释道：“在广州招募的，牙行已经帮忙养熟了。他们来自南洋，水性极好，而且不怕死。工钱不高，给口吃的就行，偶尔赏赐些好东西，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还特别听话，再凶险状况，他们都会服从命令。”</P></p>
“懂得人言否”綦歧庵问。</P></p>
王崇度说：“能听懂人话，但他们自己不会说。嗯……也能说，就是说不利索。”</P></p>
六个官二代，时而跟船主闲聊，时而向专业航海人士请教。</P></p>
过台湾海峡时，王崇度介绍说：“对面有一个台湾岛，名字是陛下御赐的。岛上的汉民本来不多，这几年却涌去上万的淘金客。”</P></p>
“岛上有黄金”李祖洽兴奋道。</P></p>
王崇度说：“不但有金矿，还伴生着铜矿，而且都是富矿。”</P></p>
王崇度口中的台湾金矿，即基隆金瓜石金矿。</P></p>
另一个时空，是在光绪年间发现，铁路工人在河里发现沙金。当时日本的金山开采殆尽，台湾金瓜石金矿一度被誉为亚洲第一。</P></p>
那座金矿并不难找，前几年商贾去收购皮毛，有土着拿着狗头金来交换食盐。</P></p>
一问之下，方知是基隆山下的河里捡来的。</P></p>
消息传开，福建淘金客蜂拥而至。</P></p>
台湾县令连忙请专业匠人来勘测，很快就找到金矿和铜矿的矿脉。</P></p>
于是乎，轰轰烈烈的采金行动就开始了。</P></p>
福建淘金客们在河里淘采金沙，官府懒得去管，只规定他们必须把金沙卖给官府。至于山里的金矿，则抓捕岛屿南部的生番来开采。</P></p>
王崇度说道：“若非为了生计，沿海百姓是很少主动出海的。台湾金矿吸引了很多人，马六甲那边也是如此。”</P></p>
“马六甲在何处”陆游问道。</P></p>
王崇度说：“马六甲是三佛齐的地盘，这个名字也是陛下御赐的。其实马六甲没有金矿，它周边两三百里才有，而且气候地形复杂，只能由生番淘金出来卖给海商。”</P></p>
范成大猜到了什么情况：“故意把人骗过去”</P></p>
王崇度点头说：“就是骗。陛下想从三佛齐弄来一个港口，可三佛齐国王对朝廷又很恭敬，实在不好直接出兵占领。于是就采取折中方案，在海峡北岸选了一处渔村建港。那里土地贫瘠，不适合耕种，三佛齐国王同意售出土地。又穷又远的地方，而且还种不出什么粮食，只能靠虚假金矿把汉民给骗去。当然，陛下对此并不知情，是海军放出的假消息。”</P></p>
綦歧庵问道：“汉民去了那里，发现金矿是假的，就不会闹着要回家”</P></p>
“茫茫大海，他们游回去吗”王崇度笑道，“那里虽然不能种地，但能赚钱的东西多了。各种芳香木值钱得很，尤其是檀香木。而且还出产极品松香。他们靠砍树和采松香，就能赚到不少钱，恐怕比淘金还赚钱。对了，马六甲还有一座锡矿，总督下令抓捕生番去开采。”</P></p>
生番不是国人，士子们并不觉得残忍。</P></p>
李祖洽问：“马六甲都有总督了那里不适合种地，平时的粮食从哪里来”</P></p>
王崇度解释说：“周边有很多产粮的地方，随便用丝绸、瓷器就能换来，而且海运便宜、旦夕即至。靠着被骗去的汉民，还有从当地抓获的生番，马六甲不但建起了港口，而且还有城堡和炮台。现如今，三佛齐国王已经后悔死了。”</P></p>
白师厚问：“三佛齐国王为何后悔”</P></p>
王崇度说道：“马六甲地处海运咽喉。马六甲并不强迫海船进港，但入港税比三佛齐更低，而且驻扎在那里的大明海军，还给各国商船提供武力保护。三佛齐又不敢进攻我国军舰，只能眼睁睁看着商船离开。马六甲建港才三年，从那处海峡经过的商船，有六七成都选择在马六甲港补给饮水和修缮船只。”</P></p>
“这么说来，三佛齐国王确实只能干着急。”官二代们不禁莞尔。</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