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笑道:“俺另有心腹到时候自知。”</p>
黄龟年说:“朱元帅在濮州时,便有大志向,今后定能再造九州。吾等可歃盟,共迎朱元帅进城!”</p>
“惜乎手中无兵。”钱伯言说。</p>
李若水说道:“这几次都堂会议,种师中已不再建言,应该是对皇帝死心了。种师中与朱元帅为姻亲,他手里又握有重兵,可以联络他起事。”</p>
“谁人去劝说?”李邦彦问。</p>
黄龟年毛遂自荐:“我来出面劝说,若被种师中抓捕,定不会牵连供出各位。”</p>
“好,就拜托阁下了!”李邦彦高兴道。</p>
李若水问道:“谁跟张叔夜说得上话?”</p>
钱伯言说:“孙傅是海州人,他的家乡有贼寇作乱,想要早点结束乱局。张叔夜曾在海州做太守,与孙傅的兄弟有交情,可让孙傅去劝说张叔夜。”</p>
六甲神兵守东京,就是何粟、孙傅二人搞出来的。</p>
此人似乎昏聩无能,但他们是真没办法了,只能病急乱投医瞎搞,因为当时东京粮草已经耗尽。</p>
事后,何粟、孙傅全部自杀殉国。</p>
当天夜里,黄龟年去拜访种师中:“请问种都指,这东京城还能守吗?金人真能助剿贼寇吗?”</p>
“尽人事,听天命。”种师中模棱两可道。</p>
黄龟年笑道:“恐怕种都指想守,麾下士卒也不愿再战了。”</p>
种师中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p>
这几天,种家军的营房当中,出现了大量纸条。</p>
许多种家军的士卒,曾被朱铭释放回乡,他们都记得朱铭的恩情。</p>
更何况,种家女还嫁给了朱铭,在眼下的危难关头,种家军便把朱铭当成姑爷。</p>
既然是自家姑爷,那还打什么?</p>
帮着姑爷打天下多好!</p>
这种军心变化,种师中能够觉察到。</p>
贼兵攻城那天,不知有多少士卒倒戈,种师中根本无法约束。</p>
而昏君奸臣的各种骚操作,也已让种师中灰心丧气,现在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情绪。</p>
爱谁谁,老子躺平了。</p>
士卒想要投贼,本人难以控制,也不算背主不忠。</p>
黄龟年说:“朱元帅攻城那天,请贵部左臂系巾为号,可避免伤及自己人。张叔夜的军队,也有很多反正的,阁下也不想跟山东兵打起来吧?”</p>
种师中不置可否,似乎还在考虑。</p>
黄龟年心下了然,微笑道:“告辞!”</p>
“不送。”种师中说道。</p>
这事儿成了!</p>
孙傅也找到张叔夜:“嵇仲兄,军心不稳啊。”</p>
张叔夜早就已经头大如斗,他带来的山东兵成分复杂,又被东京将士各种歧视。</p>
虽然他重新亲掌部队之后,山东兵的待遇提高了许多,但早就已经将士离心。这几天又有细作留纸条,山东兵各部蠢蠢欲动,一个火星子就能点燃火药桶。</p>
尤其是孙列和宋江,等到朱铭攻城那天,百分之百要倒戈相向。</p>
“嵇仲兄,如果金人真的助朝廷击退朱贼,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孙傅问道。</p>
张叔夜说:“朱贼若是不被阵斩,必然带着残兵退守南阳、汉中,朝廷顶多能收复两淮和陕西,一年半载之后便要卷土重来。而太原的张孝纯和杨惟忠,则会被朝廷斥为叛臣,太原必然落入金人之手。金人残暴贪婪,得了太原、中山,胃口会越变越大。到那个时候,国不成国,百姓不知几人能活。”</p>
“嵇仲还在犹豫什么?”孙傅质问。</p>
不管是种师中,还是张叔夜,其实都不愿从贼。</p>
让他们作出思想改变的,并非黄龟年、孙傅的劝说,而是军队已经渐渐失控了。</p>
如果是金人围城还好说,但外面是汉人义军啊!</p>
既非异族,改朝换代为啥不可?</p>
东京城里的陕西兵和山东兵,他们的家乡都处于战乱当中,自己又在东京饿肚子受歧视。如此情况之下,谁他妈还愿意为皇帝打仗?</p>
更何况,朱大元帅对陕西兵很仁义,跟山东兵又同为起义军出身,陕西、山东的士兵投降起来毫无心理负担。</p>
士卒皆欲降,主将想战能有啥用?</p>
孙傅说道:“可在左臂系巾为号,不论什么颜色皆可,左臂系巾者就是自己人。”</p>
张叔夜一声叹息,他向来自诩忠臣,谁知到老了却成为叛将。</p>
但皇帝变来变去,奸臣又争权夺利,实在是无力回天啊。</p>
李邦彦也好不到哪里去,办事根本不牢靠。</p>
也不知谁传出去的风声,朱铭还没来得及攻城,“左臂系巾为号”就在东京城内传开。</p>
先是许多文官,早早准备好纱巾。</p>
渐渐的,勋贵们也知道了。</p>
继而是商贾和家中奴仆,再然后是士子和百姓。</p>
军中士卒,由于将领保密,反而被蒙在鼓里,还得从百姓那里听说此事。</p>
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一块布,等着攻城那天系在左臂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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