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鱼站在巷子里,抱着剑鞘歪着头看着这幅画面,觉得很是古怪。
哪有这样的剑客?
这个地方处处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
张小鱼沉默地想着。
不是诡异。
是不寻常。
就像有人在槐都建了高大的楼宇,最后却放了一张破木床一样。
张小鱼的脑子里有点混乱。
正想回头看看那个剑意大湖边的铁匠台。
却发现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一身青裳的少年,手里拿着个酒葫芦,正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酒葫芦里的酒有股烧味,就像之前张小鱼闻到的那种味道一样。
“你是酿酒的?”张小鱼将目光从少年的酒胡芦上移开,看着少年问道。
青裳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喝酒的。”
张小鱼皱眉看着这个少年,想了很久,说道:“我感觉你有点眼熟。”
青裳少年笑了笑,只是说道:“为什么觉得眼熟?”
张小鱼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于是如实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张小鱼很老实。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老实。
青裳少年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喝着酒,看着他。
张小鱼看向巷外,问道:“这里是哪里?”
青裳少年想了想,说道:“小镇子,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子。”
张小鱼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是无名镇?”
青裳少年喝着酒向着巷外走去,平静地说道:“也可以叫做三绝镇。”
张小鱼挑了挑眉,说道:“什么三绝?”
总不至于是第一绝不意气用事?
青裳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巷子口回头看着张小鱼笑了笑。
正在炫耀自己的天下第一剑的汉子看见少年走了过去,看起来颇为自豪地把手里的扁鱼剑举到了少年面前。
“怎么样,草为萤,我这剑打得好不好?”
原来他便是汉子口中的草为萤?
张小鱼在巷子里若有所思地想着,看起来这个少年似乎在镇子里很是重要。
草为萤接过汉子的剑,把葫芦挂到腰间,随意地挥了挥,笑着说道:“很好。”
草为萤挥剑的动作很寻常,但是在巷子里的张小鱼却是怔了一怔。
回头看向那片大湖。
湖上有风正在缓缓平息。
像是方才那里曾经起过一场浩大的剑风一般。
再回过头的时候,草为萤已经停了下来,笑吟吟地把剑还给了汉子。
“下次给我也敲一把。”
汉子满口答应,满心欢喜地抱着剑走了。
张小鱼走出了巷子,青裳少年草为萤握着葫芦靠着墙壁,春日阳光从屋檐漏下来,照的那种微笑很是灿烂。
“那柄剑真的打得很好?”
张小鱼有些怀疑地看着草为萤,觉得他是在糊弄那个汉子。
草为萤看着那个远去的汉子的背影,却是很认真地说道:“真的打得很好。”
“为什么?”
草为萤转头看着张小鱼许久,说道:“假如你刚开始打牌,尽管打得稀烂,但是还是胡了个屁胡,你觉得这是打得好还是打得不好?”
张小鱼沉默许久,说道:“那应该还是打得好的。”
“就是这样。”草为萤笑着说道。
“所以镇上没有别的铁匠?”
“没有。”
“那那些断剑哪来的?”
草为萤回头看着那处大湖,轻笑着说道:“白捡来的,可能有人喜欢到处乱丢剑,但是丢了之后又找不到在哪里,于是便全留下来了。”
张小鱼看着草为萤的那个动作,一同看向湖中。
“全丢湖里了?”
“全丢湖里了。”
“.......”张小鱼沉默良久,感叹道,“也确实是一些人才。”
草为萤轻声笑着,握着酒葫芦向着街对面走去。
“总要慢慢来的,说不定以后他便是人间最会打铁的人,那些人也是人间最会丢剑的人呢?”
张小鱼在巷子里静静地看着草为萤离开的背影。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猜一猜一些东西。
但是那些东西过于惊世骇俗。
所以他没有敢去猜。
甚至也没有去问。
只是沉默地看着少年离开。
而后走回大湖边,沉默地看着那个新修建的铁匠台,又看着那一湖剑意之水。
“倒是难得看见师兄修行。”南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小鱼回过头去,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听风台。
南岛撑着伞一瘸一拐地走上楼来,看着坐在台上的张小鱼说道。
张小鱼站了起来,回头看着楼外细雨人间。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总让他有些恍惚,哪怕看见了细雨,也一直以为在那外面竹林里,正有着春光缓缓流淌一般。
这种感觉让张小鱼有些惶恐,但他隐藏得很好,笑着说道:“毕竟大道也不是睡觉睡出来的。”
南岛想起来城头那个女子剑修说的张小鱼的故事。
“所以师兄除了打牌和睡觉,真的很少修行?”
张小鱼伸着懒腰,笑着转过身来,看着南岛说道:“在修啊,只是我藏得比较好,你想啊,我要是勤恳修行,才有现而今的境界,世人肯定会觉得理所当然,但我要是终日打牌,然后在世人看不见的时候偷偷修行,他们一看你天天打牌都能这样,就会说卧槽!此子非人!”
张小鱼走过来,拍着南岛的肩膀,嘿嘿道:“这样是不是更有冲击力一点?”
南岛默然无语。
“师弟啊,修行的装逼之道,你还差得远呢!”
张小鱼背着剑鞘晃悠着走下楼去。
南岛站在楼梯口,看着张小鱼悠闲地走下去的背影,心里却是默默地想着。
这样确实是很好的。
但自己不是一个应该招摇的人啊。
不是吗?
南岛走到了听风台的边缘,把剑从身后解下,放在了膝头。
神海之中干涸的水洼正在缓缓地积着水。
桃花走到水洼边,低头向水洼中看去,于是水洼变成大海。
桃花站在入海的河道边,看向那棵正在缓缓开花的道树,而后转身向着遥远的某个大湖中看去。
那个小小的少年依旧沉浸在那些梦境之中。
桃花静静地看着那边。
是什么梦这样漫长却也平静?
......
南岛行走在一片宁静的春日里,没有撑伞,像个普通的少年一样,提着一些吃的,打算去找几个朋友在树下吃吃喝喝一会,然后夜色降临时候回去。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南岛记得自己有次经过镇上的学堂的时候,听见里面的先生在教着一些东西。
大概是——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现在不正是一片暮春时候吗?
南岛抬头看着春日,想着今日应该是三月二十九?
春天快要过去啦!
不知道某个人的烦恼会不会随着春天的过去,也随之过去。
某个人又是谁呢?
南岛有些古怪地回想着自己方才那个想法。
难道自己曾经认识过一个人,在春日里感叹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南岛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于是把吃的抱在了怀里,走出了街旁树下的林荫,向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门口跑去,敲了半天门,才有人走过来开门,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娃娃。
“陈鹤在家吗?”
南岛看着那个妇人,总觉得有些古怪,但是想不起那里古怪了,好像记不得她叫什么名字了,真奇怪,自己在小镇上活了十来年,怎么会记不得了呢?
但是南岛没有多想,只是问了他要找的第一个朋友在不在。
妇人奇怪地看了南岛一眼,问了一句。
“你找谁?”
“卖豆腐的陈鹤啊!”南岛说道。
妇人笑了起来,怀里的孩子也在咯咯笑着。
“你找错了,我们不卖豆腐,我家没有叫陈鹤的,也没有姓陈的。”
南岛歪了歪头,又退回去仔细看了好几遍,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找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