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不了,今日胃口不好。”
张小鱼一面说着,一面出了巷子。
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
所以这条巷子没了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张小鱼站在巷口,安静地看着人间。
张小鱼当然很忙。
不止忙着打牌。
“师父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张小鱼唉叹了一声,撑着伞走入了人流之中。
......
张小鱼哀叹着离去的时候,巷子的另一头也有个人正在皱眉看着雨。
这样的大雨,不止是花不欢喜。
人也是的。
花无喜沉默地看着这场大雨,还有那个在雨中离开的身影。
烤蘑菇的香气他也闻到了。
相比于其他人,他更明白那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看了一阵,花无喜转身走进雨里。
穿过了两条街,停在了一处小院前。
当初来南衣城的时候,便有人帮他买下了这座宅子。
推开门走了进去,有人正在院内檐下看雨。
花无喜的打手很多,但是那是在黄粱,而不是在槐安。
所以严格意义而言,这个人并不是花无喜的打手。
这个人是个南楚巫。
据说来自南楚姜洛,那里的巫师们总是喜欢以云梦泽唯一传承者自居。
那人四十来岁,一身黑色的宽大巫袍,上面绣满了各种的图腾纹饰,袖袍宽松,足以让他们在施展巫术的时候,不会被旁人看见。两边袖袍边还有两根系带,如果不想用巫术,想用武器,便把袖口扎起来。
他是在前不久来南衣城的。
与之一同带来的,还有他哥公子无悲的一封信。
花无喜最初以为北巫道已经被南楚巫吞并。
直到看到了这封信,花无喜才意识到,黄粱要变天了。
南楚巫已经离开了南楚三城,正在向着云梦泽而去。
他们要去做什么?
花无喜并不知道。
但是北巫道与南楚巫已经开始联手。
那日柳三月问他,云梦泽里出现了什么,花无喜说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鬼。
那个鬼的名字,就是南楚巫。
整个人间所有的南楚巫都出现在云梦泽。
确实是个很大的鬼。
但是为什么这样一个鬼会出现在云梦泽之外,花无喜并不清楚。
当初他从黄粱来到槐安,来到南衣城的时候,他便清楚,自己即将成为北巫道北上的牺牲品。
他是个招摇的前锋,是北巫道向人间发出的信号,如果北巫道没能跨过云梦大泽而来,那么花无喜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他得罪的人太多。
譬如磨剑崖,譬如人间剑宗。
但是他也确实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譬如磨剑崖的底气,似乎并不如过往千年里那般足了。
他们的道理越讲越柔和。
因为什么呢?
人间其实已经开始有了猜测。
但是谁都不愿意说出口。
于是花无喜便成了那张向世人诉说秘密的嘴巴。
于是秋溪儿选择邀剑天下。
但越是想要证明什么,便说明越是这样。
花无喜平静地想着,看向那个檐下的人。
那人很是安静,站在那里就像一个雕塑或者死人一般。
南楚巫一般兼修鬼术,反复行走在冥河之中,或许也确实可以称作死人。
花无喜走进院内,把伞收起站在檐下,看着那人,他的名字叫山来,缓缓说道:“剑宗与天狱都已经开始关注,你便真的不回去?”
南楚巫山来安静地看着这场雨,声音平淡地说道:“人间没有只凭猜测便要落实罪证的道理。”
“倘若他们真的落实了呢?”
山来转头看着花无喜,平静地说道:“看来你哥给你的信里,确实没有说太多的东西。”
花无喜轻声笑着,说道:“他自然不会与我说太多,当初他能够把我送到南衣城来,便已经说明了许多东西。”
“你想不想知道?”山来看着檐下雨水,缓缓说道。
花无喜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被自己穿过院子踩在檐下那些湿哒哒的脚印。
“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与天狱走得太近,倘若我真的知道了,说不定真的会告诉他们。”
“我以为你会憎恨北巫道。”
“憎恨吗?”花无喜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会憎恨他们,我所憎恨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这也便是,我明知此行结果如何,仍旧愿意来此的原因。”花无喜平静地看着雨水,“我为我子民而来。”
山来静静地看着花无喜,后者神色平静。
那日他初来的时候,也以为花无喜便是世人所看见的那样。
但其实这个少年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与隐忍。
“你可以向北而去。”山来缓缓说道,“我不会阻拦,尽管这是花无悲让我来的目的。”
“为什么?”花无喜看向山来。
“虽然我们向来看不起你们北巫道,但是我觉得你比花无悲更适合去做这个道主。”
山来说的很是诚恳。
花无喜只是笑着,说道:“虽然我哥要我做个蠢货,但我是个很谨慎的人,所以我当初杀南岛的时候,我还有第二层安排,只是可惜算漏了张小鱼这个人。所以我宁愿留在南衣城,看一看你们所说的,猜测证实之后,究竟是什么东西。”
花无喜转身走进去。
“而不是被三言两语就哄骗出去,然后曝尸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