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谷同流,岂不同哀。既已同来,胡不同归?”
鼓声骤然大作,俄而平息。
有苍老的声音自高楼传来。
“同生同死。”
“与尔同归!”
随着那句唱词尾音结束,同归碑下那无数墓碑之中,却是开始缓缓飘动着火焰。
是道火,是巫火,也是妖火。
在那些血色的鼓面上跳跃着。
就像南岛一起所感受的那样,南衣城烧起来了。
热烈的狂野的色彩跃动在人间。
“同来同往,与子同饮。”
“同生同死,与尔同归!”
鼓声再度响彻南衣城,还有那些楼上的人与河上的妖一同高声诵着的唱词。
有许多的青色烬火自同归碑下缓缓升起,向着夜穹而去。
南岛不知道那些是否是魂灵。
然而浩瀚,然而壮丽。
譬如星河。
高楼之上的人们手中竹简抛落下来,遍布着银光,银光剥落,上面有无数道文显现。
当那些道文在风中浮沉的时候,整个南衣城都为之一震。
夜穹之中有一只纤细的手指幻化而出,穿越青火与道文,自星河中而来,一指点在那块悬浮的同归碑上。
如同按下了机关一般。
整个南衣城骤然悬浮,人们慌张却也平稳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块同归碑与下方的无数墓碑沉下去,在整个地面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长河之水从数条河道中倾泻而下,倾洒在同归碑上。
南岛握紧了伞,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身旁有人见南岛这副模样,很是好心地给他解释着。
“不用担心,这是道门的大修在洗礼。”
“洗礼?”
南岛回头看着那人,那是个三十来岁的人,很是友善地说道:“先前那些是祭礼,礼毕之后,便是洗礼。一般是人间大修来洗,有时候陛下也会来洗。”
南岛看着那些大河之水滔滔而下,倾灌在巨大的石碑之上,心道洗礼洗礼,还真洗啊!
“那人是谁?”
男人笑着说道:“应当是青天道观主白玉谣。”
南岛颇为震惊,看着男人说道:“你认识?”
“一年一次,总归要认识一下,不过我只认识他们的手,哈哈哈。”
“......”
南岛这才发现男人身后背着一柄剑。
“你也是剑修?”
男人谦虚地说道:“岭南小剑而已。”
二人闲聊着,人间便已经再度坠落下去。
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然而漫天星河璀璨,南岛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些不是星河,而是道术余韵。
那只手缓缓消散,道术星河闪烁,似乎便要缓缓散去。
男人也是这么觉得的,转身便要去闲逛。
然而下一刻,夜穹之中异变突生。
高悬于上的那轮明月,边缘似乎起了一层薄雾。
人们惊疑的看着那里。
那个岭南剑修也是转过身来,呆呆地看着天上。
那里有柄剑而来。
岭南剑修身后所负之剑在鞘中不安地躁动着,似乎想要自行出鞘,他慌忙取下剑鞘,抱在怀里,安抚着手里的剑。
“你可千万别跑了,你可是门中最后一柄剑了。”
男人抱着剑念念有词,那柄剑渐渐平息下来。
男人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
那一剑自明月中落下,裹挟星河月华而来。
漫天灿然,有若白昼。
高楼之上的众人似乎有些沉默,但是不见慌张,看着那剑落下,一齐拱手道:
“请崖主洗剑!”
男人听着这句话,蓦然一惊,看着南岛说道:“磨剑崖的人怎么也来洗礼了?”
南岛疑惑的问道:“他们不能来吗?”
“他们从来不来。”
“为什么?”
岭南剑修说道:“因为他们要坐守人间。”
南岛想起了谢先生的那句话。
人间只有一个算得上坐守人间的人。
当代磨剑崖崖主,秋水。
岭南剑修怔怔地看着那一剑,喃喃道:“莫非这便是磨剑崖的那柄青衣开天?”
身旁有人却是笑了出来。
南岛与岭南剑修一齐看去。
张小鱼。
张小鱼抱着剑鞘,站在那里,笑着说道:“如果是青衣开天,人间早就没了。”
“那这是哪柄剑?”
张小鱼看向南岛,南岛吐了两个字。
“秋水。”
那柄被秋溪儿拿着一直放在静思湖中养着的秋水剑。
当代崖主剑。
岭南剑修还在怔怔地看着那柄剑,怀里的剑却是倏忽之间出鞘而去。
他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剑鞘,呆愣了一下,说了句:“完了。”
南衣城之上,无数长剑疾射而去,追随在那柄秋水之后,而后蓦然加速,去往夜穹之中,再不见踪影,只剩下秋水裹挟着满天星河,悬浮在同归碑上。
张小鱼叹息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完的,你走大运了。”
“走运?”岭南剑修有些不明白,他虽然经常来看万灵节,但是从未见过磨剑崖的人出现过。
“打碎秋水,为人间剑修洗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张小鱼说着便有些遗憾,“可惜我的剑没在,不然也要拿去洗一洗。”
张小鱼说着,看向南岛身后背着的那柄破剑。
“你的剑怎么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