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吗?”
“……”
商如意一怔,但立刻就想了起来。
那是雷玉跟随她的父亲雷毅,奉旨赶往河北清剿叛军的时候,临行之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句话都留在商如意的心里,也不时的响彻在她的耳边,振聋发聩——
在这样的乱世,手中的一点兵马,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
即便过去了那么久,再回头看,这句话仍然没错。
这一次,且不论她冲动与否,没有一点人马,孤身一人的冲出祁县,得到的结果也就是如此;甚至,现在顶着寒风站在高台上,渐渐冷静下来的商如意也明白,就算自己出城的时候没有遇上阿史那朱邪,没有被祁县的那些卫兵抓回去,孤身一人回长春宫,这么长的路,这么乱的世道,她真的能顺利的抵达那里吗?
是自己,太冲动了。
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做不到理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感觉到商如意眼神黯然,有似乎有万千情绪在晦暗的眼底涌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雷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你,和凤臣,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
商如意的神情更黯然了一些。
见她如此,雷玉心里也更透亮了一些,她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
“……”
“你放心,虽然你被抓来了突厥,但只要我在这里一日,就会护你一日。”
“……”
“今后的事,今后再说。”
“……”
她这一番话说得简单也平静,可其中蕴含的感情,和她说出这番话时的坚定,却令商如意心中一阵酸涩,又有滚烫的眼泪涌上来,让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在被擒的一瞬间,她想过一死了之,免得去经历折磨虐待,也想要摆脱人生的辛苦。
可是,在听说抓住她的是西突厥的朱邪王子的时候,她的心里立刻就想到了雷玉。
想要与雷玉见一面的念头,一闪而过,却让她坚持了下来。
如今——失去了兄长,令她如坠深渊,直到现在,仍然痛彻心扉。
可是,仍然有美好的感情,和美好的人,在人生的道路上等着她,当初的坚持,并非毫无意义。
想到这里,她含泪握住了雷玉的手:“好!”
哽咽了一番后,她又轻声道:“多谢……”
“你跟我,还要说这些吗?”
雷玉带着几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商如意慌忙摇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却见雷玉笑了起来,道:“你知我就好。”
“……”
“说真的,我嫁到突厥来这些日子,一张熟悉的面孔都见不到,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活在人间了。”
“……”
“这一次你来——虽然我也不希望你来,可我,还是好高兴见到你。”
她这话有些颠三倒四,可商如意还是听懂了,她含泪道:“那好。就像你说的,我在这里留一日,就陪你消遣一日。”
“……”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嗯。”
雷玉对着她,欣喜的笑了。
这时,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王帐前,紧闭的帐门终于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走了出来,正是刚刚被阿史那刹黎留在帐内,盘问太原战事的西突厥大王子阿史那朱邪。
而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疲惫。
一见他出来,早就在王帐门口等候已久,却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他的几个亲卫,还有心腹的贴身女仆珍珍立刻迎了上来,七嘴八舌,却也压低声音的问道:“王子,你没事吧?可汗没有怪罪你吧?”
“……”
阿史那朱邪淡淡的摇了摇头。
他像是真的有些疲倦,又像是没有说话的心情,但还是抬起头来,一转头,就看到站在王帐下面不远处的商如意和雷玉,此刻,雷玉正紧握着商如意的手,两个人相视而笑。
阿史那朱邪的眉心微微动了一下。
他身边的人察觉到了什么,纷纷转头,看着那两人浅笑盈盈的样子,珍珍大为纳罕,低声道:“这位小王妃嫁来草原这么久了,平时都躲在她自己的帐篷里,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见到人也从来不笑的,今天,总算第一次看到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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