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无妨。只要你的肉体在阳间还好好的,只要透过那个门回到阳间,在把你的灵魂归还到肉体之上就行了——毕竟你这并不算是正常的死亡,当然也不会违反生命法则。”
“怎么样算是正常的死亡?生老病死那些——”
“那些都算是正常死亡,还有,被物理兵器或魔术杀死也算。所谓的不正常死亡是指通过某些手段把灵魂强制从肉体剥离的,比方说……欧阳皈的禁术。”
“……!”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会帮你的。魔术生命毕竟没有‘活着’的概念,所以我可以被她所触碰,为她引路,甚至暂时存放她的灵魂。她的肉身还存在于阳间,即便被暂时抢占……但那样就还有救,至少理论上有一试的价值。”
“那样的话——”
“但我必须要提醒你,如果欧阳皈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哪怕真的重获新生,她的记忆也只会停留在三年前的时间——对,不会记住在之后的三年里那个‘她’所遇见的任何人,那些女孩也是,当然,你也是。而你是守护者,你与恶鬼战斗的宿命不会到此为止,而只要你还在战斗,恶鬼就会盯上你还有你身边的人——”
“我知道。”
无锋愣住了,像是没有意料到诺暝天的反应。
“我要把她的生命还给她……嗯,但也只是跟一般的魔魂工作没什么区别而已。”
“……我可是连你决定最后放弃魔魂的职责都设想过。”
“可那样的话你怎么办?多拉贡家可以作为魔魂战斗的现在也只有我了吧?”
“煌龙——”
“笨蛋,守护者怎么可以临阵脱逃呢?……我可是魔魂。”
“但你已经牺牲了太多了。”
“踏上这条路的大家……跟我是一样的,那样的话我就更没有理由认输了。”
“呵……”
无锋一时语塞。
“……你的身上,真的有那些龙魔魂的影子了。”
“哈哈,少挖苦我了。”
诺暝天侧着头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望着生命树藤条所包裹的地方。
“你小子……哈哈,都说了那么些漂亮话了,还不让本大爷看看你能做些什么?上吧,暝天!”
“无锋……现在才发觉,你肯叫我的名字了啊。”
“……只是跟你说的时候可以这样,正式场合我还是得叫称号的。知道不?仅限和你小子说的时候!”
“嗯……那么。”
诺暝天深吸一口气,用右手的矛尖指着目的地前进:
“拜托你了,搭档。”
……
时间过了多久?世界走到了哪里?什么都搞不懂了……我是谁?啊,什么都想不起来……
记忆就像是玻璃,被人摔在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的。
啊……但我捡起了碎落在脚边的其中一块玻璃,似乎就能记起什么。
我生病了。
现在是夜晚吗?眼前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医院的病房有这么吓人吗?
啊,我记起来了,前一秒我还躺在床上呢,好难受,浑身都滚烫的,好久没有烧得这么重了啊……
喉咙好痛。
但是……现在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是在做梦吗?
嗯,没有感觉,应该就是做梦了吧。
爸爸妈妈,姐姐,月月……我真的好想快点回家啊。医院的饭菜没有妈妈做的香,而且不能和月月一起看最喜欢的电视——
唔呃……
不要……
心底好像在发毛,感到恐惧,感到悲伤,感到生气,就像是最宝贵的事物要被夺走似的,不要,不要,只有这个我一定不要让步!
我要回去。
我要回去。
我要回去——
而似乎是响应了她强烈的愿望般,眼前的黑暗突然被撕裂开来,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光,明明她觉得其实很微弱却很刺眼的光,但是却很温暖,充斥了自己的四周,她就像沐浴在其中一样……
然后,模模糊糊的,她似乎还看到一个轮廓在朝她飞奔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快要到她面前了,那个人放慢脚步,停了下来,轻喘着气,他脸上的表情好复杂,明明在微笑,但那双眼睛——她觉得它们在哭,即便一滴眼泪也没有。
但是,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姐姐月月啊……我的印象里有见过这个人吗……?
她说不上来。
“那个……不好意思,你是……?”
他似乎确实还在微笑着……但是,她明明又感觉他的表情闪过一丝落寞。
一定是自己的问题……可是……?我冥思苦想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哪怕只是一件略有相关的也好。
“啊,真的,不好意思……对不起,但是我——”
“没关系。”
他现在才出声说话,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但她是真的找不出一点印象了。
我总不可以骗人啊,哪怕我们不认识——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耐心等待着就是一直沐浴在光里,柔和的光里,很舒服,很舒服,她甚至差点要倒头睡去了——
就只消往后一栽。
就在这时,那个人捉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如梦初醒。
啊。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紧紧捉住它。”
她望向被捉住的右手,只见那个人把一件修长的物品塞到了她的手里,那是……一把剑?
“走了,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保证。”
什么啊?真搞不懂,明明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嗯。”
但自己就这样答应了他。然后她抛下了那迷惑人的光芒,把那个人托付给自己的剑紧紧抱在胸前,深吸一口气,三步作两步地跟着他的背影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