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快要散架的身体还在痛。
不远处还零零散散地分坐着几个土黄色斗篷,都以亮得像狼的眼睛注视着他。同情?亦或是弱肉强食的预兆?
开玩笑……你想吃了我?
好不容易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很快却又无力地像滩烂泥耷拉到地上。该死,我的力量到哪里去了?神呢?你抛弃我了吗?你看着我——“我”把我抛弃了,所以你选择站在“我”的那一边?
呃啊啊啊啊!!
听着这歇斯底里的吼叫,那几个土黄色斗篷反倒把脸转过去了,仿佛他们早已习惯这样子,每一个人,每一个被遗弃到这里的人,他们的灵魂被禁锢在这里,永不见天日——
终于,一个斗篷先站起身向他走来了。这时才发觉,原来他和外面隔了一层铁栅栏——不仅如此,还有许许多多的别的监狱似的房间在外头,更奇怪的是已然生锈的门锁都已脱落大半,基本上每扇门都是可以被风吹得自由开闭的状态。于是那个高大的身影就那样直接地踏了进来。
你做什么?
你“曾”是龙魔魂,对吧?听说你还曾负有盛名,如今却被“自己”丢到这渣滓洞里,可笑的家伙。
土黄色斗篷提着他破损的衣领将他提起,真是厉害……可惜在这里一切魔力都被封闭,这个人或许会比我预期中死少那么几次。
他那修长而仿佛弱不禁风的身体突然往前一踢,还是刻意避开了对方的心脏的——打在了土黄色斗篷的肚腹上。他对眼前这个人惊讶得凸起的眼珠、骤然脱力的大手印象深刻。他漫不经心地落回到地上,望着面前正蜷缩着身子颤抖的大山,这家伙的唾液把满是灰的地板都弄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准备着就要一脚补到这个无礼的家伙的太阳穴上了,可是残存的理智克制住了他,谢天谢地。
我累了,而且,我不是那个“我”。带上你的傲慢,滚回你的牢房里。
是,是……小的知错了……
在土黄色斗篷狼狈地连滚带爬出他的“隔间”时,他抬起头——要抬得很高才能看见那隐隐约约神谕般的微光,那是“外界”的讯息。
我会出去的,“我”。到时候我们再做个了断,让你认清楚谁才应该被抛到深坑里。
他面对着外面眯起了双眼。毕竟,现在的他还是太虚弱了,不见半点要好转的迹象。这也是这该死的深坑造成的吗?
灵魂无法逃离,待到肉体腐烂,也只能成阴暗中的怨死鬼。
隐隐约约地,他听到在闭目养神的其他人在窃窃私语,虽然他懒得去了解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打败了阿土……
开什么玩笑,这个魔魂是什么来历……
比起这个,你们难道不奇怪为什么这样的人会被抛到深坑里来——
闭嘴——发臭的玩意——!!
忍无可忍的他一拳敲到铁杆上,发出钟鸣般的声响震荡了整个狭小的世界。其他斗篷识趣地安静下来,纷纷背了过去,但他没心情看这个。他注视着自己刚刚击打过的铁杆子,甚至都没有变形。
真不想承认,但是神的确将他抛弃了——我的大部分力量已经被“我”夺走了。
多么可笑。
哈。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他反过身去,死心塌地地往硬石板上一躺,仿佛要就这样永远睡过去。
……
“唔呃……刚才睡着了吗?”
白澄空终于醒过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她发现自己刚才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台灯的光照着她苍白的手臂,还有手心处的一大摊血迹——
啊,吓了她一跳!原来只是手中的红笔断掉了,从笔芯里汩汩流出的红墨水染了她一手,可是笔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断掉呢?看来自己是中奖买了支“意外”啊……
“澄空姐——第四次叫你啦,还不快一点——开饭了啦!”
“啊——哦!月月,马上就来!”
想着这么多墨水得洗很久吧,白澄空焦急地用纸巾把桌上多余的墨水拭去,然后和断掉的笔管一同投进垃圾桶,便急冲冲地出门而去了。甚至还顾不上看一眼在自己原来手的书页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字符,红墨水四散开来,还没干得凹凸不平,像是用鲜血写下的一样——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