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铁剑……”
诺暝天审视着手中的剑,过去的常识现在已经仿佛陌生的认知,使惯了伽流太铸成的剑,他反而有点不习惯这种重量不能随心改变的武器。
“爸爸……为什么要用这种不能自如舞动的剑?”
“那是进忠老爷自己的意思,暝天少爷。自从我开始侍奉多拉贡家起,进忠老爷就给我介绍过许许多多的传统……‘多拉贡家的试炼只欢迎不会受武器约束的魔魂‘,进忠老爷好像是这么说的。”
“不会受武器的约束……也是啊。”诺暝天握紧了剑柄,仿佛有一股力量从剑鞘顺着他的手传到了他的体内。他把铁剑别到了右腰上,刚好与无锋的位置对称。
“王座,我需要使用地下室一段时间。”
“我会一直支持着你的,暝天少爷。请务必加油。”
王座还来不及鞠躬,诺暝天便朝他先点头致意,然后往房子的深处走去。
……
黑暗中交织着危险与喘息。豆大的汗珠从诺暝天的发尖飞溅到空气中,他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浸湿,但是依然朝着面前的八个目标举起了剑——八个铁甲战士,三个正在恢复机体,还有五台正举着武器对着诺暝天虎视眈眈。对普通铁剑的不适应使他在消耗战中更加吃力,虽然他的力量已经可以允许他做出与挥舞无锋时一样的速度,但是那仅限于单次斩击,他还是控制不好连续攻击时剑的动向。
更何况那些铁甲战士不是普通的傀儡,他们是魔魂训练用的魂器,战斗力可不是下级恶鬼能够相提并论的。
“冷静点,煌龙,用心眼去看——他们攻过来了。”
“呼……”
诺暝天没有抬头,直接一剑将射来的飞箭打落,然后往一旁的柱子移动。几把巨斧朝他当头劈来,诺暝天看准时机避开,在铁甲战士被地面的反弹震得僵硬时将他们的手臂切断。
后面。
诺暝天顾不得看清铁甲战士的断口,凌空一跃闪躲开挥舞的剑,然后转过身举起铁剑与剑鞘。真令人吃惊,他居然开始习惯用铁剑的战斗方法了。
“喝啊!”
诺暝天用剑鞘将铁甲战士的剑架开,然后一剑穿透了它的胸膛。铁甲战士瞬间失了生气瘫在地上,不过完全恢复也只是几分钟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训练特化型的魂器,直接让这些铁甲战士去与恶鬼战斗可省事多了。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作为守护者,它们没有心。
只有一直坚定正义的魔魂也堕入了黑暗,才更能说明人性的丑陋。
你能够确信自己不会迷茫吗?对于你的行为,还有你的信念……
一些声音突然涌进了他的脑海中。是精神还没有恢复好吗……亦或者是,自己很在意的话。
我真的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吗……我真的不会害怕吗,真的能守护好吗……真的不会走上黑暗的道路吗?
“……煌龙,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回过神时,铁甲战士们已经停止了动作。诺暝天顺势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深吸了一口气。
“嘛,不过我也猜得出来,你还在在意吧,那个黑衣人的话。”
“……无锋,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堕落的魔魂吗……?”
“很遗憾答案是肯定的。煌龙,魔魂语古籍中有记载,堕入了黑暗的魔魂,这一群体被称作反魔魂。”
“也就是说魔魂也不是万能的啊……”诺暝天叹了口气。
“但是煌龙你一直在履行着魔魂应尽的职责,而且还只是一个能为了救人把自己累垮的鲁莽笨蛋而已。”
“谢谢你,无锋。”即便释然了些许,诺暝天依旧皱着眉头。黑衣人的话语就犹如在他内心种下的一颗种子,仿佛在缓缓生根发芽。
“但是我知道我不是那么坚强的人。我并不知道答案。”
“……虽然很想劝你别想这么多,但现在好像没时间了。”
“……是恶鬼。”
“嗯,已经是晚上了,那些家伙会出没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走了,无锋。”
“已经想好了吗,煌龙?”
“不论要去想什么,在那之前先得把它们的罪恶斩断。”诺暝天披上黑色大衣,带着无锋出发了。
“那才是……我应该做的事。”
……
当诺暝天到达无锋探测到的异常点附近时,发现这里就在昨晚事发的瞭望台公园。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暂时没有杀气,也就是说那家伙还没有出手。那个叫白澄空的女孩……应该早就到家了吧?
“看拳!”
就在诺暝天这样想着时,突然感到背后传来敌意,及时转身接住了直冲而来的拳头——那是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穿着简陋的衣物,脸上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被一层土灰覆盖着。
“……是这个人吗,无锋?”
“并不是,煌龙。这个人的身上并没有恶鬼的气息。”
“……”
诺暝天松开了握住对方拳头的手。中年男人也好像意识到自己打错了人,连忙把拳头收了回来朝诺暝天一个劲地低头。
“啊,抱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为什么要在大街上向人出拳?”
“真的对不起!我,我……”中年男人支支吾吾着,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我……我把你当做是我的儿子了。”
“……儿子?”
望见诺暝天怀疑的眼神,男人的脸涨得通红,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片:
“啊,你看,这个就是我的儿子,阿毛!”
男人一边说着,手在激动地颤抖。诺暝天扫了一眼照片,已经有点年代感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里面的男子的模样——令他有点吃惊,两人长得还真的十分相似。
“……我跟阿毛约好,今天晚上在这里见面的,这么晚了附近一般都没有其他人……”
“为什么见到儿子要出拳?”
“因为……因为那小兔崽子真是太欠揍了!我辛苦打工供他上大学,可是自从他离开这所城市后就没有回来过,一晃就已经八年了……他可能早就忘了谁是老子了!”
“……这些年来没有来过信吗?”
“啊,我们家连电话都没装,就因为阿毛要去外地上大学,所以给他配了部手机……但是因为我一直没有电话,所以也没有联系——啊,倒是一开始有过几封来信,可是后来也没了……啊,我还记得每年的上个月第二天是阿毛的生日,今年我给他寄了一把吉他当做礼物——那孩子从小就喜欢听我弹吉他,还说长大后要做音乐家呢,你瞧这娃多有志气!”男人正兴致勃勃地说着,突然停住了。
“啊,不好意思,让你在这里听我尽唠叨些无聊的事……”
“不,没关系,我可以继续听。”
男人有点惊讶地望向诺暝天,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转过身指向了一旁的长凳。
“我记得……那时候我就是在这里跟阿毛一起弹着唱着的。我们喜欢唱老歌,八九十年代的那种——唱到累了就抬起头看星星,看累了就直接睡觉……!对了,上个星期来了阿毛的信说要回来了!他还说要跟我再在这里弹唱一次呢!你瞧这孩子,明明已经是个文化人了,还尽干这些野事,哈哈……”顺着男人沉醉的目光,诺暝天望见长椅上摆着一把很旧的吉他,在路灯下仿佛闪烁着光芒。
“还有一个小时就十二点了……阿毛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是啊,一定是的。”诺暝天说着,朝男人露出了笑容。
“那么,祝你们父子交谈愉快。”
“是,也祝你愉快!谢谢你了,愿意听我说这么多话……”
男人回到了长椅上静静地坐着。诺暝天望着他弯曲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去。
……
“救命啊!”
在瞭望台公园的某个废车库里,一个男子正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把她摁在墙上。就在他准备有下一步动作时,从某处飞来的一张符咒突然击中他的额头,居然将他击飞出去。
“……找到你了,恶鬼。”
“啊,啊——!”女人来不及看清诺暝天,尖叫着跑走了。男子发出骇人的吼叫,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朝诺暝天举起了拳头。那张脸是——
诺暝天突然愣住了,男子趁机把他撞飞。左臂的痛楚激醒了他的思维,诺暝天终于认真起来,无锋出鞘,将男子击退。
“不做人了吗……”
“魔魂……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
男子咆哮着朝诺暝天扑了过来,被一剑斩去左手,黑色的物质从中溢出。男人瞬间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