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恋爱的犀牛(1 / 2)

“意总,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在病床前和我说的那段话剧的台词吗?”</p>

何悟非抬起头,这样问道。</p>

“啊,记得,是《恋爱的犀牛》。”</p>

苏成意点点头,他其实不是个话剧爱好者,但这一部他却连续看了很多场。</p>

通常会买最后一排的票,遥遥看着演员在台上倾情表演,前排的观众纷纷为之动容恸哭。</p>

但前生的苏成意情感淡薄,着实融入不进这样的现场,也理解不了剧本想要表达的那种疯狂而绝望的爱情。</p>

然而,他还是一次又一次买票,在聚光灯照不到的角落,沉默地看着剧场开幕落幕。</p>

所以,即使在眼下这个当口,他还是能够回忆起来其中的许多段落。</p>

“恋爱的犀牛?”</p>

楚倾眠有些好奇地问道。</p>

她也没看过这部话剧,但很快就被这个名字勾起了几分兴趣。</p>

“嗯简单几句话好像说不清楚。”</p>

苏成意原本想为她大致概括一下剧情的,但想了想,又觉得这很难说。</p>

“男主角是个犀牛饲养员,饲养了一只名为图拉的犀牛,然后就是他爱她她爱他虽然这样说起来很俗气,但其实是个很诗意的故事。”</p>

“是的。”</p>

何悟非点点头,他笑了笑,并在此时一字不落地复述出苏成意当初念给他听的那段台词来。</p>

“忘掉她,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痛苦。</p>

忘掉她,忘掉你没有的东西,忘掉别人有的东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后不能得到的东西,忘掉仇恨,忘掉屈辱,忘掉爱情。</p>

像犀牛忘掉草原,像水鸟忘掉湖泊,你地狱里的人忘掉天堂,像截肢的人忘掉自己曾快步如飞,像落叶忘掉风,像图拉忘掉母犀牛。</p>

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决定不忘掉她。”</p>

“来到京城之后,我去看了这部话剧。”</p>

何悟非叹了口气,继续说道:</p>

“说实话,第一次看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感触。我想大概是我这些年麻木得太久了,演员们的表演太有张力,对我来说反而变得遥不可及起来。”</p>

“可以理解。”</p>

苏成意对此表示非常赞同,这就是他前生看这部话剧时的感受,完全一致。</p>

“但是我觉得这段话写的好好。”</p>

与他们俩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共情能力一向很强的楚倾眠小姐,这一会儿功夫,她显然已经通过这段话脑补出来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关于两只真正的犀牛。</p>

“在辽阔的非洲大草原上,一只名叫图拉的傻愣笨笨犀牛,爱上了一只漂亮的母犀牛,并为了它勇敢对抗持枪盗猎人的故事。”</p>

楚倾眠一本正经地解释她的猜想。</p>

看过话剧的苏成意和何悟非都被这猜想逗得大笑起来。</p>

笑过之后,苏成意清了清嗓子,说道:</p>

“虽然抽象,但你说的倒还挺有道理的。《恋爱的犀牛》,说到底,也就是这样一个故事。</p>

我想,图拉应该会对那只漂亮的母犀牛说——别怕,我要带你走,在池沼上面,在幽谷上面,越过山和森林,越过云和大海,越过太阳那边,越过轻云之外,越过星空世界的无涯的极限,凌驾于生活之上。”</p>

说到这里,苏成意揉了揉楚倾眠的脑袋,觉得她的眼睛真是漂亮极了。</p>

何悟非记得这段台词,男主角念完这一段之后,就开枪射杀了他亲手喂养的犀牛,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朋友。</p>

好在楚倾眠小姐并不清楚之后的剧情,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想象着两只犀牛在一望无际的非洲草原上并肩奔跑。夕阳挂在长颈鹿绵长的脖子上,万物都在雨季来临时焕发生机。</p>

就让她保留这样的印象好了,苏成意这样想着,他没由来地想到了男主角写给女主角的诗。</p>

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比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惭形秽,一切无知的鸟兽因为不能说出你的名字而绝望万分。</p>

在这一刻,他终于稍微理解了男主角的心情。</p>

只不过,女主角的魅力来自男主角的爱,而楚倾眠不一样,她原本就是这样美好的存在。</p>

“那天看完剧场之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剧场的音响设备不太好,我总觉得耳边还是嗡嗡响着的,回荡着剧里的台词。”</p>

何悟非继续说着,为了抽出时间去看这场话剧,他加班加点干完了活,走在路上却觉得空落落的。</p>

心里有一块地方一直都在隐隐作痛,但在那天晚上,原本可以忍受的疼痛却突然剧烈了起来,简直叫人想趴在地上大哭一场。</p>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p>

假装若无其事地生活了太久,连他自己都被骗了过去,以为已经痊愈。</p>

“那时候,我想到刚刚看完的剧场里的台词,说这段话的人不过是个路人甲,他说:是什么值得我们活在世界上?什么答案可以让我们暂时忘记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一团屎?”</p>

“这个问题我一开始是回答不出来的,可是后来我知道了。就是每次想到许知寒的时候,那种清晰的疼痛感,才能让我意识到我还活着。</p>

如果知道生命的尽头有人在等你,那么死亡究竟有什么可怕的。”</p>

说到这里,何悟非轻轻叹了口气,阳光下他的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p>

“我想,许知寒或许一直都还活着,她并没有真正地离开。只是我运气不好,总是和她错过那个,你们不要用这种看神经病的怜悯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得了妄想症。”</p>

说到一半,他赶快解释道。</p>

虽然好像解释了也没用,对面两人看起来马上就要为他预约心理医生了。</p>

“我是说,看到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我会想到她,加完班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时也会想到她,甚至恰好赶上地铁关门前的最后一秒时,我也会想到她。</p>

一切路口的警察亮起绿灯让她顺利通行,一切正确的指南针向我标示她存在的方位.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全部的好事,都与她有关。这样说,很好理解了吧?”</p>

何悟非小心翼翼地解释道。</p>

苏成意和楚倾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还好还好”的意味。</p>

“所以说,看到猫咪图鉴的事情,我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p>

何悟非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p>

“抱歉,我很少和别人聊起这些事情,所以一说起来,就煽情个没完了。”</p>

“你倒是应该多跟我们聊聊,这样一来,除你之外,世界上还记得许知寒的人又多了几个,不是很好么。”</p>try{ggauto();} catch(ex){}

苏成意想了想,这样回答道。</p>

“也是。”</p>

何悟非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通过苏成意而认识的这帮朋友让他意识到,除了许知寒之外,世界上还有很多其他的、值得留念的美好存在。</p>

“关于猫咪图鉴,我会带着许知寒同学的那份一起努力的啦。”</p>

楚倾眠笑着说道。</p>

“虽然没有真正的见过她,但总觉得从这里收获了很多力量呢!”</p>

她随后挥了挥拳头,很有气势的样子,像是挥舞着进攻旗帜的士兵。</p>

苏成意瞧着她的模样,有些想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