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要伤害她。”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滕璇扬心里一抖,很想让弟弟再重复一遍,可不知为何,内心的恐慌让他将那句“你再说一遍”生生咽了下去。
母亲早逝,父亲凉薄,滕璇扬内心深处最柔软之处,便是眼前这个血浓于水的亲弟,虽然往日里自己对待这个弟弟很是严苛,但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人能比自己更了解他了。
在记忆中,这是弟弟第一次用如此认真且坚定的语气来维护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
深吸一口气,滕璇扬终究未再多说一句,多问一句,甚至,都没有多看弟弟一眼,便拂袖离去。
望着那个被气到发抖的背影,滕璇淳露出了一个诡异,阴森,冰冷的笑容……
而在御京城的另一处,滕璇熠几乎可以用狂奔来形容,将马扔在大门口后,一路推推搡搡,根本不理会下人们的请安问好,直到气喘吁吁地扶住碧幽阁的门框,一颗心才算是着了地。
九冠和秘渊将他扶稳,见他神色十分慌张,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无……无事。”
他向院内望去,直到捕捉到了那个头发蓬乱,紫裙染尘的身影,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们俩站在这干嘛?怎么她们三个在干活?”
九冠和秘渊同时抬起头指了指牌匾上“碧幽阁”三个大字,异口同声答到:
“灵旖不让进啊!”
……
一手扯一个,滕璇熠拽着他们进了院子。昏黄中,三个高挑挺拔的身影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儿。
“殿下?”昕若放下手里的扫帚惊道。
灵旖和紫熙这才转过身,两张清丽的面孔上沾满了尘灰,若不是二人衣着不同,当真是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你回来啦!”
见滕璇熠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紫熙的心里终于不再发抖,她扔掉手里的抹布冲上前去,可是想到自己浑身都脏兮兮的,又止住了脚步。
可她刚停下就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揽住,一个低沉而赋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轻声说道:“我好想你!”
……
紫熙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受委屈了!
抓紧滕璇熠的双肩,紫熙本想问个清楚,可是当触碰到他脉脉温情的眸光时,紫熙改变了主意,她顶着一张花猫脸笑着问道:“我好不好看?”
俯首含笑,滕璇熠温柔的捋去紫熙额头前散乱的发丝,笑道:“好看,你最好看!”
这时,屋顶上传来两声轻咳,众人抬头望去,是琰瞳和竹澜,滕璇熠松开紫熙,目光中满是期待,他知道竹澜一定会去翔坤宫探个究竟,母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应该有答案了。
二人跃下,轻盈飘逸,落地之时,驻足在碧幽阁门外的滕璇云也终于有勇气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未等滕璇熠开口,竹澜道:“放心,一切安好。”
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滕璇熠的胸口处出现了一阵不小的起伏,从小到大,除了紫熙,他不曾向谁低过头,可是今日,他终于体会到了何谓“不得不低头”,这滋味,着实难受!
抚摸了两下滕璇熠的后背,紫熙走到竹澜面前轻声问道:“王后?”
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帕,帮紫熙擦了擦脸上的尘土,竹澜点头道:“是,还有瑾妃。”
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他爷爷的!”,紫熙继续问道:“她们俩?”
秋日的朦胧黄昏中,竹澜的笑容格外温暖,他看了看滕璇熠答道:
“翔坤宫外禁卫森严,里面嘛,茶香四溢,琴声绕梁,二人言语中尽是愉悦淡然,依我看来,这软禁……禁人不禁心,挺好!”
滕璇云和滕璇熠对视一眼,有些不大相信,如今这个形势下,最应揪心难安的两个人,她们……
紫熙仰头望天,极力控制着眼睛里的泪水:“滕璇熠,滕璇云,你们两个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兄弟俩怔了怔,不明白这丫头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竹澜静默片刻,点头道:“的确,如今她们是南丹王牵制你兄弟二人的砝码,子危母忧,反之亦然,她们若终日惶恐,郁郁寡欢,你们除了忧心还能做什么?各自安好,等待时机,便是现下最理智最稳妥的选择。从容,无畏,坦然,坚定,有这样的母亲,大幸!”
仿佛一块压在心口处的千斤巨石瞬间瓦解成灰,兄弟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踏实,明刀明枪的战斗他们经历了太多,而对于这场没有硝烟,万分纠葛的战争,母亲,已经为他们指明了打破禁锢的方向,那就是从容,无畏,坦然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