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微贴在李竺兰鹅颈脂白的肌肤上,和血管只隔了几缕薄发。只要往左稍靠半分再轻轻一划,这朵深宫里的绝色妖花就会被折成两段。
“父皇!不要!”朱由校一声凄号,猛地一跃来到朱常洛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他握剑的手。
“呵!你已经懦弱到这种地步了吗?”朱常洛只看了朱由校一眼,便将视线移回李竺兰那张已满是泪涕的脸上。“还是说,你已经将这孩子恐吓至连为母亲伸冤的勇气都没了。”
李竺兰没有答话,也没法答话,所以她只能不断地摇头,她的眼神仿佛在问: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了?您真的狠心至此吗?
“父皇,不是的!”朱由校言辞恳切。
“你还有什么话要讲?”朱常洛侧头质问道:“王才人死的时候,你就在她边上吧?你不为她报仇吗?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啊。朕动手杀人,你连道德上的包袱都不会有。而且朕屏退了所有人,今天的事情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媞儿她......”朱由校话音刚出立刻就被打断了。
“不用担心,她什么都不会知道。到时候给她换一个母亲就好了。”朱常洛的话语让李竺兰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父皇!”朱由校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声。“您总是这样!”
“怎样!?”朱常洛推开朱由校。
朱由校没有退缩,这次他不再是抓住父亲的臂膀,而是直接抓住了父亲握剑的手。“先是五弟,后是儿臣,现在终于轮到八妹了么!母亲怎么能够说换就换呢!”
“但李竺兰可是将你的母亲凌虐至死了啊。”朱常洛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你是要宽恕她吗?”
“父皇。”朱由校抬起头对上朱常洛的眼睛,反问道。“您真的关心我的母亲吗?”
“......”朱由校的眼神是如此的灼烈,竟逼得朱常洛短暂地将视线移开。
“您不关心,对不对?”朱由校追问道。
“朕关心你。”朱常洛算是默认了。
“您要是真的关心儿臣,为什么不多给母亲一些庇佑?”朱由校极力压制喉头的哽咽,但即便是这样,委屈的情绪还是浸透了每一个字:“您要是多给母亲一些庇佑,哪怕是多去母亲那里吃几顿饭,李选侍也不敢随便找个由头就杖责母亲啊!儿臣的母亲是郁郁而终的!”
“我......”朱常洛被问住了,但他的眼睛里却闪出期待的光芒。“你是说,朕有错?”
“是的。儿臣认为父皇曾经犯错了。”朱由校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一個响头。“但如果父皇觉得非要杀了选侍才能抚慰儿臣,那父皇就又错了。”
“儿子,上朝上久了,你也开始学起文官那一套了。”朱常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子曰: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这是孙帝师教给儿臣的孝道。”朱由校再叩首。
“说得好啊,说得好啊。”朱常洛将剑扔到一边,蹲下身来轻轻地抚了抚朱由校的脑袋。“你真的长大了,父皇很高兴。”
“父皇!”朱由校跪在地上大哭,仿佛要用泪水冲垮心中的郁结。
朱常洛任由朱由校发泄心中的情绪,直到啜泣之声渐消,他才说道:“伱出去吧。”
“父皇?”
“拿着剑出去。”
“遵命。”朱由校从地上捡起剑和鞘,将二者合二为一,又举着剑向父皇行了一个拱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