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承运库的账目太多、太杂,而且很难找到对应的原始票据。”米梦裳解释道。
内承运库,负责掌管明代宫廷的大内库藏,凡是金银及诸宝货物全都隶属于其下面。设掌印太监一人,近侍、佥书太监十人。并设若干掌司、写字、监工等员。
“内库现有多少存银?”执政以来,朱常洛很少离开乾清宫。除了偶尔造访西厂和内阁,基本未曾踏足其他地方。
不过他虽然没去内库看过,但大概能猜到内库里有多少银子可供调用。
神宗是一个极度贪财的君主,一生聚财成癖,即使后半生疾病缠身,将很多朝政弃之不顾,连续多年不上朝却安之若素,可唯独聚敛财富这一项抓得很紧,毫不放松。总而言之,神宗怠于临政,勇于敛财,且极其吝啬。
米梦裳回答道:“就金银而论。内库现有存银一千五百八十六万余两,黄金七十八万五千四百六十三两。”
“果然。”朱常洛长叹一声。
“皇上,家里有这么多钱不好吗?”虽然这笔钱跟米梦裳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她仍旧为此感到高兴。
“朱家若是私家,有这么多钱自然是好的。但我北燕一脉如今是皇家大宗,天下臣民又称呼朕为君父......”朱常洛吐出一口浊气,但并未继续说下去。
神宗有如此巨款,基本来源于十数年如一日的与国争利。从万历二十四年六月到万历三十三年十二月,矿税太监遍天下敛财,导致国库太仓连年亏空,各地商业极度萧条。直到山东、湖广、云南等地先后发生民变,神宗才不得不召回矿监太监。可即便如此,税监太监也是到了神宗临崩之前才以遗诏形式令嗣君代为裁汰。
这般疯狂敛财不是没有代价的。朱常洛知道,万历四十八年至天启四年,朱由校为辽东兵事及各地民乱拨发了超过一千九百万两银子。只四年便将这几十年搜刮的银两花了个精光。
“你把各衙门的情况说一下吧。”朱常洛换了个话题。
“......”米梦裳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王安。
“怎么了?说话呀。”朱常洛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略带鼓励的笑意。
“是。”米梦裳稍思片刻,说道:“包括司礼监在内,内官二十四衙门皆有逾矩侵贪之现象。”
“这才对嘛。”朱常洛点点头,然后看向王安。“王安,你来解释解释?”
王安放下笔,走到米梦裳身旁。他先向皇上行礼,再转向米梦裳行礼道:“回主子,米主子的话。自万历四十八年九月初,奴婢掌司礼监大印以来,经手的每一笔款子都向皇上陈奏过。其中,还包括了奴婢自己的收受。”
“内外官员的孝敬与常例,奴婢照单全收,毫不避讳。奴婢曾经拿过崔文升的银子,也拿过骆思恭的银子,甚至还拿过大学士的。”王安倒是非常坦然。
“......”米梦裳再次陷入沉默。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皇上,妾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