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在灶房忙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斜时候，整个葬宫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菜肴香味儿，让人食指大动。</p>

余琛打开度人经，喊来青浣，秀萝，文圣，吴庸，姬丘……一大家子人，齐聚葬宫。</p>

觥筹交错，酒肉飘香，其乐融融。</p>

这些原本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人和事儿，却因为余琛的存在，欢聚一堂，尽情吃喝。</p>

甚至阴曹地府的黄泉本尊，都被余琛拉出来喝了两杯，当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配上双颊泛红，活像一个精美的瓷娃娃。</p>

夜深时分，葬宫里杯盘狼藉，大伙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都是开怀。</p>

原本以大伙儿的体质和道行，都是喝不醉的。</p>

但今日，却是都醉了。</p>

放弃了思考，呼呼大睡。</p>

当十二点的钟声在上京响起，余琛从桌上下来，回到屋里。</p>

两只飞鸟，从天边飞来。</p>

一只来自离宫御剑山，一只来自阎魔圣地。</p>

秦泷向余琛发来贺信，祝其年年岁岁，都是平安，顺便也代替周秀，向余琛问好。</p>

――那个倒霉蛋儿，从回到御剑山以后，就日夜被那些老怪物操练，哪怕是过年，也不得清闲。</p>

至于另一封，自然是虞幼鱼发来的信，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只是一些她在阎魔圣地鸡毛蒜皮的日常生活，却在信中说得津津有味儿。</p>

余琛甚至能想到，虞幼鱼那姑娘在写信的时候，扬起的嘴角。</p>

最后，他珍而重之地收起两封信来，往床上一躺，放松一切，闭上了双眼。</p>

这些日子，虽说他做了不少事儿，镇杀佛子，吓退圣地。</p>

在旁人眼里，是了不得的大成就。</p>

可与之相伴的，是紧绷无比的神经，更不要说，还要担忧天机阁是否会卜算到他的跟脚。</p>

直到这会儿，一切完全尘埃落定后。</p>

一身轻松。</p>

睡个好觉。</p>

噼里啪啦的爆竹烟火声里，璀璨绚烂的夜色之间，旧年过，新年至。</p>

转眼之间，月落日升。</p>

余琛好不容易，呼呼大睡了一整晚。</p>

等晨光破晓，穿过窗户照进来时，方才悠悠转醒。</p>

这会儿，文圣和姬丘等人已回去了，各司其职。</p>

一房间的杯盘狼藉，也被石头和李元清收拾得干干净净。</p>

余琛一起来，看到的就是光洁如新的葬宫大堂。</p>

他走出门，略显刺目的阳光洒落而来。</p>

天葬渊上，一片平静。</p>

余琛搬了根板凳儿，坐下来，虚起眼，一边吐纳冥想，一边晒太阳。</p>

――他能感受到，自个儿入道圆满的道行，已在临界之间，恐怕要不了多久，天人交感之家，便能神胎孵化，结成元神了。</p>

而正当这时，沉闷的丧钟，响彻起来！</p>

咚！</p>

咚！</p>

咚！</p>

……</p>

回荡不绝。</p>

整整响了千声，方才停下。</p>

而在那一刻，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已上了山来。</p>

但与其说是送葬，倒不如说……收尸。</p>

因为这些身影，身着黑银官袍，一个个面无表情，脸色肃穆，腰间悬挂着属于“上京府”的腰牌。</p>

一个个气息浑厚，都是道行不菲的炼士。</p>

他们这身装束，余琛认得。</p>

――上京卫。</p>

正是那上京主城中掌管缉拿捕恶的官吏们。</p>

一些可怕的命案发生以后，倘若逝者数量太过庞大，又无人送葬，他们便会顺便收尸。</p>

今儿，也是如此。</p>

且看数十名上京卫，背后跟着一辆无比庞大的车辇，车辇之中，一缕缕盖着白布的尸首，整齐划一的躺着。</p>

透过天眼，余琛能够看到。</p>

那白布之下，尽是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首。</p>

男女老幼，皆而有之，凄惨无比。</p>

而从一些衣着尚且完整的尸首上，余琛看到一个完美的银色圆形徽记。</p>

徽记当中，书写二字。</p>

――天一。</p>

天一道场。</p>

这会儿，昨天听闻的一些市井传闻，再度被余琛回忆起来。</p>

――天一道场大弟子吴忧，于新年前夜，屠尽满门后，夺路而逃。</p>

看着那一名名上京卫，将车辇中的尸首，一具具沉入天葬渊。</p>

余琛的眉头，缓缓皱起。</p>

在这上千具尸首中，他甚至看到了一些不足月的婴孩儿。</p>

开膛破肚，血肉模糊。</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