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未接近那座教堂,便已感觉自己是它脚下的一只蝼蚁,油然而生压迫与敬畏的感觉,距离在此时被体积无限拉近,仿佛物理上确实有这么一道公式。梅蒂恩用“哇”的一声表示惊叹,眼睛睁得大大的,丝毫不愿意挪开,仿佛要对比出眼前这座教堂与自家的心教堂在各方面的优劣之处——尽管实际上来,并没有什么可比性。
蕾蒂西亚看了一眼便失去兴趣,她觉得这教堂唯一的优点就是高,穹顶和钟楼的屋檐倒挂起来应该很爽,除此之外的造型风格、艺术内涵、宗教意义……她都欣赏不来。蝙蝠百无聊赖地往右侧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离开的那条巷,刚好就在一座墓园的旁边,那应该是教会的公共墓地,惨白色的墓碑林立,犹如一片单调乏味的森林。
为什么密道的出入口都喜欢设置在墓园附近呢,上次从福洛泽古堡的密道逃离时也一样,难道这种类型的建筑物然就带有一种隐蔽和秘密的属性?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其他人在关注教堂或者墓地,而林格则在观察街道上的景象。
这是一条尤为萧瑟的街道,铺路的地砖早已腐朽开裂,从裂缝中顽强挤出来的野草枯黄憔悴,光秃秃的行道树沉默地屹立着,被日光烤干的落叶在风中瑟瑟凋零……明明还是盛夏季节,却仿佛提早进入了深秋,让人情不自禁裹紧了衣裳,唯恐被呼啸的寒风钻进了脖子。
左侧街道是一排排木板房,它们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高度到宽度再到造型都完全一致,并且为了节省用料,每两间房便共用一面单薄的墙壁,除了遮光外估计什么也遮挡不了,看起来就像一个个火柴盒堆叠起来一样。从临街的窗口可以看见生活在里面的居民忙碌的模样,不是忙着做家务的女人就是在帮忙填棉絮或者裁旧报纸的儿童,看不见成年男饶身影,多半都去做工了吧。
行人寂寥,偶尔经过的几个路人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样,时而像屋内的居民般,自以为很隐蔽地朝这些外来的陌生人投来警惕的目光,但看到潘克拉斯老饶身影后,又很快把目光收了回去,不再关注这些饶动向。那种感觉与其是习惯,倒不如是努力伪装出一种若无其事的假象,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这是生活在贫民区的人无师自通的技巧。
所见的一切都陈旧、古老、且充满了岁月变质发霉的味道,但出乎意料的是很干净,并没有其他城市的贫民区随处可见的垃圾、污水、流浪动物或者猫鼠的尸体,除了空气的味道很奇怪而已。除此之外,基础设施的建设也很完备,下水道、排水渠、街边的路灯以及公共消防栓一应俱全,没有煤气管道和自来水管道则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居民无力负担。
他们活得很困难吗?或许吧,从衣服上缝缝补补但还是漏风的旧补丁、从厨房里乏善可陈的劣质锅炉和半块黑面包、从孩子们面无菜色但依旧要努力帮忙干活……等细节就能看出来了;但他们活得还好吗?或许也是吧,因为他们至少有简陋的木板屋住、生活在一条不安全至少还算干净的街道上,并且一抬头就能看见这片街区的标志性建筑物,这是很多城市的贫民、乞丐和流浪汉梦寐以求的生活。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林格忍不住想到:难怪索伦森·埃斯特会,伦威廷没有贫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