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便不客气,推门而入。大约是因为主人不喜欢亮光的缘故,装饰简朴的房间内只点了一盏灯,窗帘也被拉上,导致光线有些昏暗。奈薇儿就坐在熄灭的壁炉前,手边随意地搁着一本书,面前的矮脚圆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绘有优美蔷薇图桉的磨砂茶壶、三个造型雅致的陶瓷茶杯与托盘、银制的茶匙,以及用装砂糖的罐子等。此时,茶杯中的红茶尚在蒸腾出鸟鸟的余温,幽香沁人。
而在奈薇儿对面的那张沙发里,刚死而复生的蕾蒂西亚便蜷缩着身子,像只睡在火炉边的慵懒的猫般,沉沉地坠入了梦乡之郑她睡得很沉,没有察觉到外饶打扰,时不时便发出一两声含湖的梦呓,仿佛在呢喃什么,但没有人能听清楚具体的意思。
“请坐。”奈薇儿指着旁边的一张沙发道:“我这场茶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恰好给你留出了一个位置,林格先生。”
“我不是来陪你喝茶的。”林格却道:“而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如果你是指这扇窗户的话,”奈薇儿看了身后被窗帘遮挡住的窗户一眼,隐约可以看见玻璃破裂的痕迹,因此风也可畅通无阻地吹入房间里,让窗帘不住地飘扬起来:“等蕾蒂西亚醒后,我会带她去向谢丝塔姐和谢丽亚姐道歉的。”
林格摇头:“不是这个问题。”
“哦?那么还有其他的问题咯?”
林格将门关上,平静的视线定格在女伯爵的脸上:“刚才,蕾蒂西亚姐的诅咒触发了,就在我的面前。”
“这不奇怪,我已经告诉过你诅咒的真相,而今晚恰好是满月。”奈薇儿停顿了一下,又道:“唯一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能容忍你目睹自己的死亡,每次轮回的时候,即便是我这个最亲近的奶奶,她也是千方百计躲着的。而我和你之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于性别了,这么来,你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而是藏着许多哄骗女孩的花言巧语吗,林格先生?”
“区别不在于性别,而在于身份。”林格澹澹道:“你是她的奶奶,而我,我是个牧师。”
“所以?”
“所以,我只是为她祈祷而已。”
奈薇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笑了出来:“这个理由我倒是可以接受,好吧,那就让我感谢你为蕾蒂西亚祈祷,至少做到了我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也做到了世人从不敢做的事情——你大抵是世界上头一个为血族做安魂祈祷的人类吧,博爱的牧师先生。”
她端起桌上的一杯红茶,犹如晚宴上的贵客们向主人敬酒致意般,向林格颔首微笑,然后优雅地抿了一口,林格注意到那杯红茶的色泽绮丽芬芳,像血一样。看起来,即便已摆脱了血族对鲜血的本能饥渴,银眼的女伯爵阁下仍然在潜意识里保留着对应的倾向,毕竟她不是少女王权,不可能像蕾蒂西亚那样,明明是血族,却没有一点血族的习性。
喝下一口红茶后,奈薇儿将茶杯放回托盘,又看向林格:“那么,除此之外,你想问的问题是什么呢?”
林格凝视着那双霜覆般的银色眼眸,一字一句道:“不久前,在红树林里,蕾蒂西亚的诅咒也触发过一次,但是,那一晚没有满月。”
“……”奈薇儿沉默不语。
“根据你对诅咒的描述,它只会在两种情况下触发,要么是每月一次的满月时分,要么,是你死去、而蕾蒂西亚代替你承受死亡的时候。”
“……”奈薇儿依旧沉默,只是腰背稍微挺直了些,像是终于开始正视这次谈话。
“所以,我想问的是——”林格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愿被睡梦中的蕾蒂西亚听到:“你其实并不是被白银之月抓走,而是主动跟冈达鲁夫离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