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叔怕也打累了,就喘着粗气在萧子申旁边坐了,抬眼看着满山新坟,道:“你出自枫叶村之事,应该对人提起过吧!”萧子申记得自己在船上时,曾对小晚说过自己来自桓鹤山山脚下的枫叶村,想子师姑娘众人应该都是知晓得了,就点了点头。
丁叔见到萧子申点头,就暗自冷笑,续道:“前些时日,有一位将军带着一大群官军前来,问众人是否识得萧子申,又问你是不是村里之人。众人见那群官军并不是凶神恶煞的,就以为是什么好事,忙说识得,又引了官军去你屋子看。那群官军去你与祖老头的屋子里翻找多时,也不知晓在翻找些什么,出来后,竟就变了脸色。那群官军随后将全村人聚了一起,那将军就拔出刀来,说道‘萧子申去送了个什么铁盒子,牵涉了什么灭门之事;又说你牵扯了什么州的命案,最后逃了不知去向’,直逼着问众人你的去处。众人哪知晓你去哪里了,就老实道不知。谁知那群天杀的恶贼竟问一个杀一个。后来大家惧怕之下,又说知晓。那将军道:‘既知晓,又不早回了来,也是该死的。’又命了那群贼兵乱杀。后来我怕大家被杀光了,忙上前撒谎说知晓你的去处,愿意告诉他们,求他们饶了大家。谁知那天杀的狗将听完我的话,竟把除我外的众人全杀了。”说着,又向那些坟墓哭泣磕头道:“都是我害了大家,都是我害了大家!”
萧子申知晓是裴仲殊总领京西路的禁、厢军,难道是他?因而急问道:“丁叔,那将军是谁?知不知晓奉谁之令?”丁叔一边擦泪起身,一边道:“那将军姓甚名谁却是不知!不过他说是奉什么秦王之令查问,罪魁祸首定就是那狗王了。”
萧子申方才只顾了伤心,现听得是奉帝九诏之令,灵台顿时清明。想自己拼命救尚书台之事怕早传开了,那自己以前骗师父说要报复秦王的话应该也被拆穿了,那自己也就不用忌讳那么多了。就又看了几十座新坟几眼,慢慢起身道:“丁叔,那将军真说的是奉什么秦王之令?”丁叔喝道:“我虽年龄不小了,可眼耳还好使,难道还会听错!”
萧子申轻笑道:“丁叔你误会了,我是怕我眼耳不好使听岔了,所以再问一遍!”见丁叔冷眼瞧来,就问道:“丁叔,那群贼兵只问我,就没问问我师父?”丁叔愣了一下,忙回道:“自然不止问你,当然问了祖老头。”
萧子申笑道:“丁叔,你这样是否太不公平了?”丁叔喝道:“你什么意思?”萧子申应道:“那什么州的命案我自认了!可那牵涉什么门灭门之事的铁盒子,师父才是罪魁祸首,难道那群贼将贼兵没说清楚?为何你唤我左一个畜生,右一个狗贼,却仍唤我师父祖老头,你说我什么意思!”
丁叔脸一红,想了想,又喝道:“我何时唤你狗贼了?”萧子申笑道:“你虽然没直接唤我狗贼,但你刚才叫我‘睁大狗眼看看’,既然长着狗眼,那不是狗贼是什么?难不成是狗不成?那可又是畜生了!丁叔你可真幽默,如此拐弯抹角的市井粗言也想得出来,我真是佩服得很!”
丁叔又一巴掌向萧子申扇去,见萧子申竟躲了,又是一愣,就喝道:“你个畜生别来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全村之人因你们师徒丧命,你们师徒怎也要给个交代!”萧子申冷声道:“交代自然是要交代的!无论全村乡邻亡于何人之手,我都不会轻饶!”
丁叔喝道:“什么何人之手?不说了是什么秦王,你双耳聋了么?”萧子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道:“我耳朵倒没聋!不过嘛,我也算是出去见了一番世面的。我的耳朵是可靠得紧,可这别人的嘴又没长在我身上,可不可靠我就不知了!”
丁叔上前一把抓住萧子申领子,怒道:“我觉得我骗你不成!”说着,又伸手一指满地新坟,续道:“难道他们也骗你不成?”萧子申道:“我自然是信丁叔的!只是……丁叔啊,那群贼兵贼将,你在哪座军营见过?”丁叔道:“我一个农夫,哪见过什么军营!”
萧子申轻声一笑,抬手拿开丁叔仍抓着领子的左手,道:“丁叔既然没见过,又如何知晓他们是兵还是贼?又如何知晓他们说的话是实话?丁叔,我看我师父并不比你聪明,为何你这般轻易就信了别人话语!为何……”萧子申说着,突然将头靠近了丁叔,大喝道:“都死光了,就剩你一个?”
丁叔顿时愣住,忙离萧子申远了些,转身背向萧子申,道:“我如何能分辨真假,我又没见过世面!我又怎知胡乱说个你的去处,他们竟也不再杀我!”
萧子申见到丁叔背影,突然觉得熟悉起来,皱眉一想,顿时醒悟,自己平常倒是真没怎么注意!
萧子申随后嘿嘿一笑,就瞧着丁叔背影唤了一声“丁叔”,丁叔刚应了,萧子申突然就一掌拍向丁叔。
掌风狂袭而来,丁叔自然反应之下,突然轻身飘远,顿时就离了萧子申数丈。丁叔停下后,脸色终是完全变了,转过身来看着萧子申,脸上满是不解。
萧子申瞧着丁叔惊愕模样,笑道:“丁叔啊,师父他老人家说你武功高强,我可是不信的,所以方才就略试了试,没想到却是真的。”
丁叔疑问道:“真是祖老头说的?”萧子申点头道:“是啊!师父在岳州时,有一次伤重差点死了,就道:‘小子啊,为师是不行了,你丁叔武功高强,若将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去寻他吧。’”
丁叔顿时大怒,喝道:“臭小子,你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