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卡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喊:
“所以你……就把那些矿工全都喂给你饲养的怪物?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许多人都有着自己的家庭和牵绊!”
“菲克……你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仍然记得小的时候,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你我,还有爱丽丝……”
结果,菲克骤然一声暴吼直接打断了菲卡:
“那是你们根本不了解我!”
菲卡被这一声大吼直接吓得退了几步,而菲克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自己起伏的胸膛和情绪,继续说道:
“你们根本不了解我。”
“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
“你应该还记得铁钉水手酒吧里的事情吧?菲卡?虽然已经时隔多年?”
菲卡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语噎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可以把那当成我对外的真正的一部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菲克没来由地发出一声短短的叹息,随后说道。
“不……菲克……菲克……你到底怎么了?”
菲卡仍然固执地大声呼喊:
“这个世界很残酷,也弱肉强食,这点……我无法否认,但是你完全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方式来对待这一切。”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乏追寻阳光的人,你忘了吗?菲克,你我还有爱丽丝在草丛上奔跑蹦跳的日子,你还送了我……颠茄花。”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漠?”
菲克再次闭上眼睛,轻轻吁出一口气,回答: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想追寻阳光的人,但我曾希望……你们是。”
“我也一直在为此付出。”
他的语气逐渐加重,音节于矿洞内壁漫步成回响:
“以及,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菲卡,如果你那时没有收到的话。”
“我在维多利亚学习完毕之后,正好在我的毕业典礼那天,开斯特公爵的女儿要来艾斯利亚特大学做一次义务讲座。”
回忆的细节逐渐清晰,涌上久违的热血和欣喜。
“于是我在临走时……将罗恩威亚给毁了。”
“维多利亚的学府之城至此成为历史,开斯特公爵的女儿和一座开斯特公爵领上的移动城邦,以及那些高傲的维多利亚人。”
“全部化为灰烬了。”
“你知道吗?开斯特公爵在这之后也自杀了,一部分是迫于政治压力,另一部分则是她的女儿是自己年老至今唯一的骨血。”
“我得知这个消息了以后感觉我的灵魂都变轻了,真的。”
菲克的语气变得舒缓而沉静,仿佛一条流淌的小溪。
“……”
实际上,菲卡在五年后早就被抓进了乌萨斯的矿场里,纠察队可不会在乎一名雷姆必拓的卡特斯人的死活,更何况菲卡是感染者。
在那个消息极度闭塞的矿场里,菲卡当然不知道罗恩威亚已经毁灭的消息。
“你……毁了……一整座城?”
菲卡没有丝毫怀疑菲克话的真实性,就连身旁的兰柯佩尔也一并瞳孔骤缩。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那是一整座的移动城邦……那些无辜的维多利亚人许多也都像雷姆必拓的平民家庭一样,艰难却幸福地扎根落户。”
“我也读过维多利亚的历史,这些维多利亚的平民们许多在其他城邦还有家人和挚友,你让多少家庭破碎支离,让多少友情寂灭黯淡?”
“你……凭什么如此轻易地就毁掉他们的生活?毁掉他们的一切?只是因为开斯特公爵的女儿来到了这里?就是这样的理由?”
菲克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而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了,菲卡。”
“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很残忍,但我必须要和你说明。”
“因为我目睹惨剧,目睹他人遭受痛苦,我会感到愉悦,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具备了这个特质。”
“然后……嘣。”
“罗恩威亚就没了,那个时候的我很清醒,而接下来的我更清醒——我清醒地凌虐他人,压榨他人,迫害他人。”
“不仅仅是为了效率,更是为了享受愉悦。”
菲卡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菲克,语气颤抖:
“甚至因为看到他人遭受痛苦感到愉悦也能作为理由……你……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然而这一次,菲卡的眼神突然凝固了。
因为他看见,菲克的眸子里再次闪出无比失望的神色——与六年前如出一辙,甚至犹有过之。
“我很失望,菲卡,真的很失望。”
“你得了矿石病,我在罗恩威亚也收到了爱丽丝寄给我的信,说你离开家族去大地中流浪——结结果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你什么也没改变。”
“你的心性仍然如此幼稚,你学到的也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可笑手段。”
菲克站起身来,捻动了一下手指,继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