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未着战甲,帝皇手中长剑的虚影仍被点亮,烈火涌出,席卷出炽烈的风声,在浓雾中燃起一片提灯般的明光。</P></p>
“来。”帝皇说。</P></p>
莫尔斯摇了摇头,紧跟在人类之主的身后。</P></p>
——</P></p>try{ggauto();} catch(ex){}
“虽然我们俩误导性的实话听起来委实缺乏道德,但我依然很乐意将我与帝皇配合的表演如实地告知与你,首先,你的父亲根本没有在演戏。每当我想帮他改变莫塔里安对他的印象,他就一定要用他那见鬼的肺腑之言,把你兄弟好不容易诞生的良性迟疑,全部塞回下水道里。”</P></p>
“有时候我觉得他简直是个在迷宫中乱逛的瞎子将军,除了自己手里的拐杖,谁的话都不听,谁的话都不信。”</P></p>
“提到误导性的实话,我往往认为,同样将误导作为目的,使用不违背事实的措辞,与使用直接的谎言,中间的确存在着一种区别与差异,即对道德底线是否依然抱有一丝绝望的敬重……不,扯远了。言归正题,佩图拉博。”</P></p>
“在那一天之后,莫塔里安在荒原中徘徊良久。破晓时的黄雾下,他走过许多被死亡毁坏的地方,躲闪着巫术霸主的追兵,或者那些灵能异形派出的常规掠夺队伍。如果追击的人数并不多,他就让自己的镰刀尝一尝他们的污血。”</P></p>
“他其实不知道他想要前往哪里,我仅可说,他在具体的武力比斗中,的确拥有坚韧的特色。”</P></p>
“再进一步而讲,不带上你的机器人卫队,这又是一个你在肉搏中无法战胜的人。”</P></p>
在迷雾之中,莫塔里安打磨着镰刀。</P></p>
他捡起一块粗糙的石头,用它反复地摩擦镰刀的刀锋,处理那些打斗中造成的豁口,与崩裂的镰刀尖端。死亡的孩子无师自通,将手中的铁器,从一把农用的简易工具,硬生生打磨成能够轻松切断巫术捏合的扭曲生物的寂静利刃。</P></p>
他修理好镰刀,抓住刀柄,支撑着自己在浓雾中喘息,脚下踩着一地被碾碎的头颅,以及脱离魔法之后彻底陷入腐败的残肢。</P></p>
防备毒气的呼吸器早就无法继续使用,起先是滤网不堪重负,将呼吸器变成一种装饰性的摆设。不久之后,固定呼吸器的皮带绷断,让莫塔里安不得不直面巴巴鲁斯的毒雾。</P></p>
莫塔里安淹没在上升的浓雾中,变成暗黄色空气背景的一部分,如重病濒死之人一样沉重地咳嗽,坚持着在平原上行走。</P></p>
在远离那些漆黑的高大山脉的前提下,基因原体尚且不至于因为这点程度的损伤就倒地不起。但假如他决定要向山崖去前进,他就必须为自己配备抵御高地集聚毒气的盔甲与面罩。</P></p>
帝皇遥遥地跟在莫塔里安身后,准确地卡住距离,停留在基因原体感官的最边缘。</P></p>
他的跟随精确且不可动摇,令莫塔里安知道,帝皇就在他的身后,并不干涉他的行为,只是等待他的再一次拒绝、新生的迟疑、或最后的妥协。</P></p>
这儿布满曾经属于活物的残缺碎片,与难以辨识的肉与骨碴,乃至一些沉淀在表面的泥土层之下的烧毁灼痕。这属于曾经在巴巴鲁斯发生过的故事,包括对反抗与屠杀的暗示,以及集体惩罚与处刑后散落的骨骸。</P></p>
酸性小雨为这一切镀上玻璃丝般的幕布。</P></p>
“有时,我跟着他,翻过一些巨大的金属或石料在巴巴鲁斯的土地上留存的残渣。这些东西生锈很严重,基本无法判断曾经具体是什么事物,但大致上能够知道,有些是长满苔藓的炮管,有些则是坠落的飞行器。也许每一个没有度过旧夜的星球上,都多少有着象征文明的残留。”</P></p>
“帝皇表现得很有耐心,我觉得这是因为他仅仅送来了一个灵能投影的原因:在巴巴鲁斯上发生的一切,耽搁的只有我的时间。很可惜,我那可以被称之为灵魂与意志的事物无法分割。”</P></p>
“上次你的回信中,我见到你写道,帝皇降落的时机确实不巧。如今我正在想,那果真是一个仿佛被形而上的命运,或者物质上的大气层和巫术飞弹捉弄的倒霉事件,还是这仍然在帝皇的预期之内。”</P></p>
“你傲慢的创造者啊,有时候他的固执令人惊讶。我现在有些怀疑他是否从他与荷鲁斯的关系中获取了某种反思,以至于他开始调整他在子嗣面前的形象。”</P></p>
“当然,仅仅我个人而言,我从不认为用具体的情谊去束缚一段合作关系,是一种长久且稳固的方法,且在此基础上,很难搭建出牢不可破的盟誓。你也不会仅靠个人魅力,就收复上百颗奥林匹亚星团的各类世界,不是吗?你给他们切实的利益。”</P></p>
“但是……”</P></p>
莫尔斯去掉最后的转折词,重新书写结尾。</P></p>
“总之,祝愿你跑去贝塔加蒙修建要塞的旅途轻松又愉快。”</P></p>
他将讯息叠成信鸽,顺着他在佩图拉博处留下的咒言信标进行传输。在远途通讯中,这种方式消耗的能量与中途的损耗都不可忽视,并且亦非即时输送。如今莫尔斯无所事事,才试用起这种办法。</P></p>
他装模作样地调整着自己脸上防毒面具的松紧,抹掉了脸颊侧面的雨水,喊了帝皇一声。</P></p>
帝皇的金影回过头,在原地等待他。</P></p>
在他握紧的手里,长剑上从符文中流转而来的光芒在浓雾中稳定地亮着,形成一个边界模糊的圆形光球。</P></p>
“莫塔里安能这样走上几十年,我的皇帝。”莫尔斯提醒道,“你得做点什么,而不是像道孤魂野鬼一样,拉着我满巴巴鲁斯游荡。”</P></p>
+在他意识到他需要什么之后。+</P></p>
帝皇的灵能之声从雾雨中传来。</P></p>
+在他获得独属于他的第一场胜利,并因此产生渴望的缺口之后。在他明白他能走到哪一步,能掌控多少力量,以及能利用多少外物之后。+</P></p>
“那应该不会太久了,”莫尔斯松了口气。“不远处就有个村庄。”</P></p>
不可否认,帝皇的话早已在莫塔里安心中激起一阵阵的涟漪。人类之主已经告知莫塔里安,他希望对方铲除巫术对人类的毒害,而这本就是莫塔里安自身的心愿。</P></p>
事实上,大远征的梦想,与任何一个希望人类走向更好未来的理想,都拥有着几乎相同的本质。</P></p>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当帝皇偶尔在静立的思考中退出了莫塔里安的感知范围后,第十四原体反而会犹豫着放缓步伐,直到帝皇重新跟上。</P></p>
当这种古怪的默契形成,莫尔斯几乎要开始为莫塔里安感到不幸。</P></p>
+我开始觉得莫塔里安比你还要讨喜一点了,帝皇。他比你简单。+</P></p>
莫塔里安将镰刀抱在怀里,在村庄外不确定地站立许久,才下定决心,再次踏入他曾经为其带去灾难的人类社会。</P></p>
而在村庄外侧的雾气之中,莫尔斯对帝皇如此说。</P></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