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隆没有笑,他的表情在一中肃穆的沉思中凝固。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哭泣和迈出金属圆筒是在同一时刻。当寒风涌向他,冻结了他落地时受伤造成的一身的猩红血液和伤痕,眼泪就落在当年那个稚嫩男孩的脸庞上。也许在那时他已对未来无数人的死亡和无法挣脱的命运有所感应。</P></p>
“我在醒来之后,遇到一些纤细的生物。”他以尽量平稳的口吻继续说,“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大喊大叫。他们带着金属的武器,没有理由地袭击了我,我追逐着他们,尽力地杀死了他们中的一部分。他们长着翅膀,剩下的一部分逃走了。之后我被人类袭击,带进了角斗场。”</P></p>
“谁!”佩图拉博低吼,怒火骤然腾起。</P></p>
他本以为是当地人直接抓住了他的兄弟——这是可能的,他后来从奥林匹亚的记载中得知幼年时的自己在对战多头蛇时同样会受伤。原体并非刀枪不入。但现在他忽然得知,他兄弟的受难中另有隐情。</P></p>
“我不认识他们。”安格隆说。他安静地停顿了数秒,接着说:“但是在你们来的前一夜,我收到了他们的头颅。被我杀死的、风化成枯骨的头颅,和未被我杀死,在那一夜才死去的新鲜头颅。”</P></p>
佩图拉博眉头皱起。</P></p>
“那天夜里,我听见一些风的声音,我知道山洞外有人在行动,却看不到他们。”安格隆说,想着那封短讯上表达的意思。他不知道那是否是一则预言,还是那些未知的生物其实见到了基因原体们庞大的舰队。</P></p>
“我收到一张纸条,被一种镖形的暗器钉着送来。纸条上写着……我的痛苦很快就要结束了,一些半神会来救我。他们对自己血亲的愚昧感到无奈,所以送来礼物。”</P></p>
佩图拉博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这种异形作风他闻所未闻,而迟来的赔偿又能填补他们哪怕一分半点的罪恶吗?再来一千个头颅,也无法弥补他的兄弟不幸遭受的苦难。</P></p>
“你还记得原文吗?”</P></p>
“尚未遗忘。”</P></p>
“我会将其转述给莫尔斯,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他是一座活的图书馆,即使他通常表现得既懒散又古怪。”佩图拉博说。</P></p>
安格隆将骨骸放下,高山已是这些游荡灵魂的坟墓。在无数同类人的尸骨都已混杂在风中时,他们的灵魂也已作为一个整体的概念,长久地徘徊哀哭。</P></p>
如果他的两位兄弟不曾到来,也许他洞穴中的兄弟姐妹也将迎接相同的命运。克莱斯特,约楚卡,因坏疽失去一条手臂的拉伯顿,拿着匕首的小阿斯提……他们的尸骨或许也将在这里永不安息,被寒风侵蚀殆尽,绝望地期待着无人可达成的血腥复仇。</P></p>
他做出决定,并且发现自己对他将要主动发动的战争竟然并不反感。他以为自己已经燃成死后的灰烬,但在这里,在无数追逐自由者的埋骨之地,他的怒火被重新点燃。</P></p>
“将剩下的城池留给我,”安格隆说着,首先站起身,向佩图拉博伸手。他在这一刹那变得高大。“把努凯里亚留给我和我深坑与牢笼中兄弟姐妹。让我们亲手用曾束缚我们的锁链勒死金台上的高阶骑手,我们的怒火会把努凯里亚烧成灰。”</P></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