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胥和说梦相视一眼，没有迟疑，紧紧跟上了在前面带路的女人。</p>
纪念馆一楼是一个巨大的平层，一眼望去，看不到其他游客。空荡荡的场地中，几十个玻璃柜呈环形排布，里面陈列着各种器物，远远的还能看见一些泛黄的纸张，大抵是女人所说的“史料”。</p>
玻璃柜上时不时有雾气氤氲，像是好奇的孩童趴伏在上面哈气，隐约能看到几个油腻腻的指印在玻璃表面游走。</p>
这个纪念馆里似乎站满了人，只是看不见，也触碰不到。</p>
女人走到一面墙壁前，抬手一指，声音通过扬声器放大，失真而游离：“两位来看看吧，这些都是当年死在红枫叶寄宿学校的孩子。他们幸运地留下了影像，还有更多不幸的孩子什么也没有留下。”</p>
“当年，真的死了不少人呢……”</p>
常胥抬眼看去。</p>
灰黑色的石墙上，几百张照片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墙体里，一张张灰败得如同墓碑的脸冰冷地面向他，无神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看。</p>
有一张照片的色彩甚是鲜艳，呈现的是一张成年男人的脸，目光中满是惊恐。</p>
常胥以那张照片为基准，往附近看去。他注意到，在几百张孩童的照片中，夹杂着二十九幅属于成人的照相，有男有女，人种不一，来自五湖四海。</p>
常胥一幅幅照片端详过去，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陡然撞入他的眼帘。</p>
清秀的面容，柔和的眉眼，薄而狭的嘴唇，分明是齐斯！</p>
他走过去，看到了照片右下角的编号——</p>
“47”。</p>
……</p>
“47，在你的印象里，梅狄娜女士有受过伤或者生过病吗？”</p>
在看到【杀死梅狄娜女士】的主线任务后，姜君珏状似随意地问身旁的齐斯。</p>
齐斯定定地盯着积水中残余的泥土，装出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半晌后才用回忆的语气说起了瞎话：“可能受过吧，我记得她有一次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出了好多血。那段时间她心情很不好，惩罚了好几个同学。”</p>
玩家们默默将信息记下：</p>
第一，梅狄娜女士可以被伤到，身体素质和人类差不多，杀死她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p>
第二，梅狄娜女士受伤后会进入二阶段，更加频繁地惩罚学生。所以，一定要慎重出手，争取一击毙命。</p>
一行人走出浴室，和等在外头的玩家汇合，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凝重。</p>
正式池副本中的NPC通常都是不可被玩家杀死的存在，杀死某个NPC的任务十分少见，论坛上经验寥寥，完全没有可借鉴的范式。</p>
更何况，被关入禁闭室的那个玩家的死相还历历在目，谁知道在对梅狄娜女士下手的过程中，会不会被她如法炮制地关禁闭，然后凄惨地死去。</p>
玩家们依稀记得副本开场的情景，梅狄娜女士只说了一句话，就控制着玩家自行走去了禁闭室。虽然两个梅狄娜女士长相不同，但谁知道现在这个梅狄娜女士会不会也有相似的能力呢？</p>
浴室外，姜君珏言简意赅地将浴室里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引得还没洗过澡的玩家们更加惴惴不安。</p>
浴室里确实有鬼，还刚死了人，怎么想怎么膈应。</p>
但规则之下，他们没有退缩的余地。</p>
剩下的二十人终究还是分成男人和女人各一趟，磨磨蹭蹭地洗完了澡。</p>
一天的危险似乎全耗在了第一趟这儿，后面两趟玩家再未遇到任何异常。</p>
姜君珏点了根烟叼着，含糊不清地说：“对于那人的死因，本人有一个猜测。他不一定是死于被关禁闭，不然不会拖到现在才死在我们面前。害死他的应该是他后背上的泥土，大家都小心点儿，不要沾上这些不干净的。”</p>
“不见得。他死在我们面前，也可能是为了触发主线任务。”陈立东提出异议。</p>
他心知姜君珏提出“关禁闭不会死”的论断，是想打消玩家们的恐惧，让他们对敢于对梅狄娜女士动手。</p>
作为不受校规影响的“慈善家”，陈立东更愿意玩家们维持先前的畏惧。这样就只有他敢动手了，副本表现分定然会高出许多。</p>
当下，陈立东故作严肃地分析：“因为有人死于禁闭，我们害怕了，觉得再不行动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想杀死梅狄娜女士，这才说的通啊。不然，我们这些学生干什么豁出去杀人呢？”</p>
一旁的周大同愣愣地问：“可是，47就是从禁闭室出来的，不是也没死吗？”</p>
“你傻啊？”陈立东眼角微抽，“NPC和玩家能一样吗？”</p>
姜君珏打了个哈哈：“反正都是猜测，谁知道对错。不说了，各位早点回寝室睡觉吧。”</p>
他吐出一口烟气，哈欠连天，晃晃悠悠地走向浴室一侧的楼梯口。</p>
玩家们相视一眼，浩浩荡荡地跟上。</p>
老旧的铁制楼梯生锈得厉害，踏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杂音，听起来随时都会散架。</p>
齐斯照例走在队伍末尾，有一搭没一搭地掸着身上校服的褶皱。</p>
眼底瞥见了什么，他低头看去，在校服胸前看到了红枫叶状的徽记，下面还用黑笔写着“47”这一编号。</p>
齐斯记得，自己在禁闭室初见这套校服时，上面没有任何花纹。</p>
这套衣服，是在什么时候变了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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