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嘉定州城总兵官衙,杨展亲自草拟书信一封,将分掌本州田土事的士子费密召来,吩咐其率队前往邛州,吴养瑚也对其细密叮嘱一番后,杨展差遣一名部将点起人马,护送费密克日启程。
可费密才行半日,有侍卫持书禀报:
“启禀帅爷,眉州有信来!”
这是一封火漆密封的军檄,一旦紧急军务,必要杨展亲启。
使解首刀破开火漆封印,杨展抽出信笺草草一看,既惊且怒,拍案大骂:
“这个徐上朝,糊涂啊!田贵你这……简直混蛋!派你出去立功,不合坏我彭山大计!”
“即刻整兵,先发眉州,传令分驻各汛各营点兵汛戒,随时听令!”
诸将齐聚听令后,不明其中利害,只知驻守眉州的徐上朝来一封军书,使得帅爷大怒。诸将不敢轻议,询问刚回的田贵,这哥老倌儿也是懵然不知,只得各自奉将令去点本部兵马,田贵、雷震也点起杨展的精锐镇标亲兵。
说来田贵、雷震都是杨展的随身亲卫出身,本是于府统带亲兵,田贵为了立功晋职,才请命出巡眉州,寻向成功踪迹以或剿或抚。
杨展这里欲起兵即刻赴眉,却因各部都在屯垦,嘉定州城中只有猓兵一营加自己的亲兵标营,收拢得堪用兵马就用了两日,兵抵眉州已是第五日,这时再算行程,费密带同一行护送人马早已经抵达邛州。
已经八月初一了,晨暮时分天气已日渐凉爽,而费密一路行来颇为忐忑。
费密是天启五年(1625年)生人,家世新繁,今年也才二十三岁。
当初甲申年张献忠入川破蜀,年方二十的费密携家人辗转于穷山之中,倍尝艰辛才逃得性命,又从难民处得知献贼残部入滇,因父亲在滇省任昆明知县,心忧安危、夜不能寐,于是辗转赴滇,奉父归蜀,途中两番遭遇洞蛮劫持,亏得其父久在滇省,得与蛮酋沟通,才得放归。
行经到叙永时,方知全川破败、兵燹遍地,更兼达虏入寇、家不得归,只得托庇于其时整兵镇守叙永的杨展处,随后杨展先破冯双礼,再败刘文秀,击走狄三品,阻截张献忠,一路兵锋直抵保宁,最后镇守嘉定终败达虏肃王,他这才跟随杨展所部老营,一路跟从到了嘉定州,只盼早日再复西川,得归成都新繁故土。
这一回接了使命,令他心中忐忑的就是此番出使的目标人物,那个据传说是什么赵子龙转世的邛州护驾总兵。
如今的丘八,面对官绅士子可谓意气风发,个个想把在大明三百年里受的腌臜气发泄出来,因此都抱着天下事被白面书生坏尽的念头,动辄凌辱。
至于蜀藩还真没什么,他家世居邻近成都府城的新繁吗,早与蜀王府有过往来,此番也只是凭些记忆,验证真伪罢了,真了好办,只怕是假时,也莫要在邛州直指,惹那丘八之怒。
不想这日过了蒲江才到离邛州城还三十余里处,远远就有一彪人马在列队等候,费密遣随行护送的把总上前通话,片刻回报,竟是邛州的赵总兵率队出城亲迎三十里!
“蒲江的塘马还是走得慢了,南离迎驾来迟,先生莫要怪罪。”
面对春风满面的南离,二人这一朝面见过礼,这位赵总兵一句问候就把费密的忐忑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