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在病房里见到拉斐时,她已经让人把自己用拘束带捆在病床上,捆得像粽子一样,不用等江禅机询问,他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有能支撑着自己战斗下去的目标以忘却过往的痛苦,她什么都愿意做。
路惟静已经将药配好,这次是采用静脉滴注的方式,通过超大剂量的药效令拉斐体内的特殊微生物一扫而空,但这个过程肯定很痛苦,哪怕半吸血鬼化的拉斐对痛苦不敏感,也依然会痛苦,这也是路惟静态度谨慎的原因。
也没必要另选良辰吉日,既然医患都准备好了,治疗现在就开始——没想到一上来就碰到一件小麻烦,由于已经停药了几天,拉斐的皮肤太坚韧了,跟树皮差不多,硬是把校医院里大号小号的针头全扎弯了都没有扎破,连皮肤都刺不破,又怎么打点滴?
路惟静果断地另辟蹊径,让江禅机速速去马场里找兽医索要给牛马等大型动物打针输液的针头,等他拿来令人触目惊心的超大、超硬的针头,在大家忐忑的注视下,好不容易才算是刺进皮肤、插入血管,光是这样就令路惟静折腾出一身汗。
吊瓶里的特效药开始一点一滴地注入拉斐的体内,只过了一两分钟,拉斐就有了反应,尽管是结结实实地捆在床上,但连床都开始颤抖,被输入药物的那条胳膊上,有一条肉眼可见的颜色分界线从肘部移到上臂,又从上臂推进到肩膀,通过这条分界线,大家就能见证她体内微生物与药物之间的殊死战斗,虽然结局是注定的,而且是一边倒的战斗,但过程极为惨烈,她的细胞变成了战场,双方在细胞里杀得尸横遍野,所经之处尽是微生物的尸体和药物分解后的产物。
她本来就比常人高的体温升得更高,身体大汗淋漓,皮肤烫得像是要起火,每一颗细胞仿佛都在燃烧,最开始出的汗是白的,后来就变黄变黑,味道臭不可闻,只能开窗通风,死去的微生物尸体被排出来,但很难短时间内排空。
拉斐死死咬着牙不肯喊出来,但是当颜色分界线从她的肩膀渗入她的胸膛并触及心脏,被心脏将混杂着药物的血液泵向全身时,她两眼一翻,痛苦得失去了知觉。
连在她身上的各种生理监测仪响成了一锅粥,心跳变成了一条直线,在这些仪器看来,她已经是个死人了,事实上也差不多,也就比死人多一口气。
路惟静该怎么抢救就怎么抢救,心脏除颤、注射肾上腺素等等,百忙之中不时回头一眼江禅机,因为这药方是他给出来的,如果出了问题……
江禅机都紧张得满头是汗,他相信药物绝对有效,但就是不知道拉斐能不能撑得住。其他在场者也全都紧张得无法呼吸,哪怕是心理素质极强的伊芙,手心里都微微冒汗。
一分钟、两分钟……拉斐的心跳还是直线,路惟静已经把心脏除颤的电压加到极限,就在江禅机快忍不住问尤绮丝怎么办的时候,心脏监护仪上的直线终于起了波澜,拉斐活过来了,体温开始逐渐降低到接近正常人的水平。
大家悬着的心放了一半回肚子里,但吊瓶还在继续滴注,要确保她体内的每一只微生物全被杀死并且无法死灰复燃。
病床的褥子全被汗水湿透了,拉斐出了太多汗,哪怕吊瓶一直在给她补充水分,她的身体也变成了半个木乃伊,不过她各项生理体征都已平稳且接近于正常人,皮肤也有所软化,只是极度虚弱而已,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