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睿见儿子的双足已毁,真是欲哭无泪,她捂住胸口,心疼得朝王敬大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没了铜盆,王敬的脚悬在了半空,他抬头望着萧睿,大约是因为疼痛,声音有些颤抖:“孩儿不孝,恳求母亲下次入宫时,告诉太后,我不慎烧伤双足,残疾之身,实不堪匹配公主,就请公主另择良婿。”
萧睿一下子跌在地上,失声痛哭:“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呢?生生烧成这样,得有多疼啊?你以后还怎么走路?”
周云娘和满堂娇一起来扶萧睿,扶了许久才慢慢站起,萧睿又倚靠在周云娘肩上继续大哭。
周云娘朝满堂娇摆摆手,示意满堂娇去陪王敬,她自扶着婆母走了出去。
走出门后,周云娘又吩咐人去请大夫,并让围观的下人都散了。
满堂娇走到了王敬身边蹲下,静静看着王敬的脚,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
“你若是当真心疼我,就不会去跳湖。”王敬说话时,似夹杂着牙齿相互磕碰之音,像是疼得厉害,他在闭着嘴时,一定多半是咬着牙的。
“对不起,我错了……”满堂娇抽泣着,稍稍仰起头:“可是,我毕竟没事,你也不能自残啊!”
王敬轻轻摇了摇头:“公主眼中的我太完美,才如此锲而不舍。我要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就只能让自己残缺!而且必须是不可逆转、无法复原的残缺!”
满堂娇听了,更加泪流不止,她站了起来,将王敬的头靠在自己胸前,抱得紧紧的:“二哥……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离开玉儿,当情势逼得我不得不走时,我便万念俱灰……”
“但我的世界若没有了你,我便会万念俱灰!答应我,不要走,哪怕死,我们一家人都要死在一块!”王敬扬起脸,眼角也挂起了些许泪痕。
满堂娇用力地点点头,她的眼泪落在王敬脸上,伴随着王敬的泪痕一起跌落。
又一日,萧睿入宫拜见太后,去了足足有半日。
接近夕阳落山时,萧睿才自宫中回来,进入司徒府就直奔中院。
当时满堂娇正在为王敬的脚底上药,王敬又疼得出了一身的汗。
萧睿出现在他们的房门口,脸色很糟。
满堂娇抬头看了一眼,已经猜到事情不妙,她将药碗和药棉放在茶几上,走过来对萧睿轻轻施礼:“母亲,太后那边……怎么说?”
萧睿看了看王敬,又看了看满堂娇,不忍开口。
满堂娇又催促了一遍:“您就说吧,迟早都是要说的。”
在萧睿还没开口之前,满堂娇已经心跳加速,连出气的声音都稍稍变粗。
萧睿只好说出了口:“太后身边的郑嬷嬷转达公主的话,说她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莫要说王公子残了,就算是死了,她也要过门终生守寡。”
王敬听了,顿时青筋暴起,厉吼一声:“她怎么就这么犯贱啊!”
情绪激动之下,王敬的脚一不小心踢到了放药碗的茶几,一时间疼痛难忍,浑身打颤。
萧睿、满堂娇一齐拥过来,扶住王敬,转眼间王敬已经脸色发青,昏了过去。
萧睿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朝外喊起来:“阿云,快叫人请大夫来!”
周云娘于是急急派人去请大夫。
谁知片刻之后,仆人来回:“大奶奶,不好了!太后身边的郑嬷嬷带了人来,把咱们家前门、后门都给堵上了,说是什么时候看见二奶奶离开,他们的人才能撤。在二奶奶没离开之前,全府上下谁都不能出去!”
周云娘无奈,来到大门口,见到了郑嬷嬷。
郑嬷嬷一看就是个不好说话的。
周云娘只得极客气的问了好,解释道:“我家二弟病重,急需请医救治,劳烦嬷嬷通融一下,想必太后和公主也是不会怪罪的。”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萧睿入宫时,已经在太后面前说了王敬的脚不慎烧伤,郑嬷嬷服侍在侧,岂能不知?
郑嬷嬷的态度果然生硬之极:“满氏从院里走出来,应该用不了一炷香功夫,待她离开后再请大夫,也耽误不了治病。”
周云娘十分为难,又尝试求情:“嬷嬷明鉴,二弟此刻病着,唯有满氏对他身体状况最是了解,不得不暂时滞留,一旦二弟病好些,就让她离开。”
郑嬷嬷仍然是一板一眼的:“十几日之前,司徒夫人不是说满氏已经与二公子和离了吗?既已和离,焉有床榻服侍之理?莫不是扯谎欺骗太后?”
“婆母岂敢欺骗太后?实是满氏舍不得女儿,才拖延了几日罢了!”周云娘战战兢兢地圆谎。
郑嬷嬷显然不信,就故意出难题:“既如此,等一会儿满氏离开了王家,还得劳烦大奶奶把和离书拿来,奴婢也好带回去复命!”
周云娘觉得事情更糟糕了,她不得不回到后院,将郑嬷嬷的话告诉萧睿。
萧睿百般无奈,只是摇头叹气:“都怪我那天一时情急,扯谎说敬儿已经写了和离书……如今已过了十几日,也没能设法联系上老爷子,太后那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