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老曹和老程，俩老头蹲在土坯房下面抽着烟，小声嘀咕着。</p>

“我昨天去我丈母娘家，听说上头还派人查那事呢！你悠着点，别整冒包了。”</p>

“知道，我口风比你紧。”老曹磕打磕打烟灰，“打春了天就暖和了，今年建平说要给咱们整良种，要是真能成，就不用熬春荒了。”</p>

“我看那孩子不错，办事靠谱，不像别的小知青，说话神神叨叨的，一干事全完犊子。”</p>

“建平不能！”</p>

老曹把大烟袋别在腰间，“你抓紧喂马吧，我再去屯子里转悠转悠。”</p>

“嗯。”老程头也站起身，揉揉有些酸疼的腿，抬头看看有些迷蒙的太阳，嘟囔一句真要开春了……</p>

孙建平骑着乌龙马又转了一圈，这回他又跑到二虎山下，赫然发现山脚雪地上多了不少脚印，自己小心掩埋的灰堆也被人家给扒开，踢得纸灰到处都是。</p>

他勒住马缰绳，抬头看看高耸的二虎山，很有一种爬上去来一次“访古寻幽”的冲动，但想想还是算了，山势太过陡峭，而且这边靠近大兴安岭密林，万一有什么狼虫虎豹冷不丁窜出来，乌龙马可以跑，自己就只能“送货上门”，留下来给人家当午餐了。</p>

“走，回去吧！”</p>

孙建平一提马缰绳，乌龙马却愣在原地，抬头瞅瞅如同两把宝剑直插大地的二虎山，意思是在问他，不上去逛逛？</p>

来都来了！</p>

“回家回家！”</p>

孙建平有些哭笑不得的捏捏马耳朵，乌龙马这才慢腾腾转过身，嘶嘶叫了一声。</p>

上去吧，可以的！</p>

“快走！”</p>

他一夹马镫，乌龙马这才甩甩尾巴跑起来，快得像一支离弦的箭！</p>

跃马奔腾，驰骋于关东大地之上，橘黄色的太阳挂在半空，向这片被冰封的世界投下一丝丝光和热。</p>

辽阔无垠的土地上，腾起一层层淡薄的雾气，矗立于高埠之处，极目远眺，但见千里江山一片迷蒙，蒸腾而起的水汽正随着和煦的风，慢悠悠晃荡荡，在半空中汇成一条条细碎的云丝，于蔚蓝的天穹下随风飘荡，昭示着春天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p>

马厩里，老曹正忧心忡忡的数着牲口的饲料粮，年过完了，但危机并没有随着春节的爆竹声远去，吃过几顿肉馅饺子后，饭桌又端上了苞米面窝头。</p>

他这个队长首先要考虑的仍是要怎么度过这个青黄不接的春天。</p>

“这点玩意吃不到夏粮下来啊！”老曹捧起一把金灿灿的苞米粒，愁得眉头拧成一个疙瘩。</p>

徐金山急匆匆走进来，看着库房里存着的饲料粮，给给一笑，“队长你净操没用的心，这不是还有不少……”</p>

他悄悄抓过一把黄豆塞进口袋，装作没事人似的咳嗽一声，“一匹马少吃点，挺一挺也就到六月份了，到时候割青草喂就行了。”</p>

“净放那没味的屁！”老曹瞪了他一眼，“光吃青草那能上膘吗？牲口没膘就没劲儿，拉不动犁铧干不动活咋整？”</p>

徐金山被他训得哑口无言，眨咕两下眼睛，不屑一撇嘴。</p>

又不是我把牲口的饲料粮给吃了，跟我激恼啥！</p>

外边传来马儿嘶嘶的叫声，是孙建平遛马回来了。</p>

“这马真带劲！”徐金山歪着头，看着这匹肩高足有一米七，一身黑缎子似的漂亮毛发，眉心一道白色闪电纵贯而下的俊秀大儿马子，心里痒得不行。</p>

要是我能骑上这匹马遛遛，该多儿！</p>

“建平回来了！”见孙建平抱着全套马鞍走进来，老曹随口问了一声，“等会你套车，咱们几个去队里一趟。”</p>

“要开会啊？”孙建平擦擦脑门上的汗，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