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华麓书院一事后,英平索性将伊依接到山上,与其在山下鱼龙混杂的环境中生活,倒不如与诸位师叔一起,想来师父与诸位师叔是不会反对的。至于师祖那边,他老人家应该没这闲工夫管这种小事。
原本伊依是有些抗拒,可英平说能跟着他和长衫一起聆听他师父的教诲,伊依这有所动摇——
哥哥的师父是谁?文君臣文先生呐!先生高徒、中原文首,这个机会的确难得。经过再三斟酌,伊依最终选择了与二人共同上山。
刚开始伊依还有些担心自己的突然到来会不会打扰到各位师叔,可没想到子春见了她后却异常热情,天天拉着这个新来的小妹妹说长道短,就差同床而寝了。而且子春坚持不让伊依喊她‘五师叔’,说是这样容易把人喊老,只让喊她子春姐,一来二去,倒也叫得自然。
今日,三人在屋内共同学习课业。
如今,文君臣已不会像先前那样耳提面命地授业,更多的是偶尔前来指点一二,或是等他二人自己主动前来求教,是以更多的时间,三人都在屋内看书,并无他人打搅。
此刻,伊依正打着背手,一边小声背诵着书中内容一边在屋中来回走动。少女琼步缓行,每次转身都会将长裙微微扬起,阳光照射进来洒落在少女身上,显得格外圣洁。
自打伊依上山后,原本有些心神不定的叶长衫就变得更加心神不定,虽然他极力掩饰,但终究会表现出些许异样。就好比今日,伊依正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叶长衫这还哪有心思看书?每次趁着伊依背对着自己的时候,目光总是忍不住地向那个方向瞟,与其说是他在看书,倒不如说是书在看他。
眼见伊依又转过身去了,叶长衫找准节奏不自觉地将头微微抬起,那曼妙的身影在阳光中慢慢摇曳,摇得如此的自然,乌黑的秀发看上去极其柔顺,伴随着一阵微风,少女与生俱来的淡香飘飘而至……每一次凝视,叶长衫都感觉无比的长久,但又感觉无比的短暂,他此时真希望这道倩影永远不要转身,这样自己就能永远这么欣赏着、欣赏着......
忽然,伊依冷不丁地转过身来。不知是叶长衫这一次看得出神、稍稍看久了一点,还是伊依这次的确比先前几次更早转身,此次叶长衫还没来得及将目光收回。
就在这么一瞬间,四目相对。
而正是这一瞬间,对于叶长衫来说仿佛经历了一生一世那样漫长。
也是这么一瞬间,叶长衫阅读到了太多太多——美丽白皙的面庞、纯洁无邪的眼神,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全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恐怕终身都难以忘怀。
可叶长衫终究是有些害羞,他迅速地将头低下,目光也随之摆动到书本上。而后,他故作镇定地默默念了念书本上的文字,余光确定了伊依未有异常后,叶长衫这才松了口气。
呼......好险......刚才她怎么就突然转身了呢?应该没发现我在看她吧?应该没发现,我只不过是看书看得入神无意间朝她这个方向看去……嗯......应该挺自然的......等等,方才她转身时候,好像先是看向我这边?难道......
叶长衫忽然心中一阵莫名的荡漾,犹如一片羽毛飘落至平静湖面,激起些许涟漪......
不对,我坐着的这个方位她转身回头自然先是看向我这,并不是特意看向我这...至于与我对视...或许是看见我在看她后很自然地回看着我?难道自己脸上有啥东西?沾了墨了?
叶长衫脑海中胡思乱想着,双眼看着书本发呆,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伊依的声音:“哥哥、长衫哥哥,我背完了,昨日子春姐姐送了我一个风筝,我先去后山玩会儿。”
话音刚落,伊依便一闪而出不见了身影。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叶长衫有些不舍地望向门外,直到轻盈灵动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过头来。可这不转还好,叶长衫这一转头,又吓了一跳,甚至差点将他惊得从凳子上摔下来——原来就在这一瞬间,英平的脸庞突然出现在眼前,且两人的额头相距不过一拳距离。
“卧槽你干嘛!?”
英平并未搭理一惊一乍的叶长衫,只是用着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叶长衫被这提审犯人一样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心道难道自己最近的异常言行被英平发现了?或者是伊依和英平说了什么?想到这些叶长衫的脸莫名的有些火辣。
“难道这几天你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没发现!我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什么奇怪?”
“就是那个啊!”
“你是指......”
英平不停地向叶长衫使着眼色,眼神中尽是得意之色,好像自己发现什么一样。
面对着英平如此‘妩媚’的眼神,叶长衫愈发的心虚。面对英平挤眉弄眼的怪样子,叶长衫最终失去了耐性,道:“你有什么屁就快点放!”
英平这才不急不慢地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前几日在华麓书院时,我为何如此一反常态?”
“一反常态?”
“我不是揍了那姓张的一顿。”
“你刚才说的奇怪就是这个?”
“不然呢?”
“那这个我还真没发现,这不是你的一贯风格么?”
“我......那是原来的我!你没觉得这几年我成熟、稳重不少么!?”
叶长衫很诚恳地摇摇头,气得英平差点没晕过去。
“不和你扯这个了!当然,护短也是我的优点之一,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王公大臣,只要你碰了我的人,我就揍你!”英平不屑地说道。随后他平复了一下心境,表情变得有些严肃,道:“长衫,你知道那日我揍完张修节后还让他写了五千两银子的欠条,是为了什么?”
“不知,难道你缺钱了?”
“你……我这么闹,是为了我父亲!”
“怎讲?”
“我是为了逼他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