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惊涛 38、仪门横尸与灭门惨案(1 / 2)

府衙户房书吏涂云甲先是被杀四兜屁股踢了一脚,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后来又被杀四用剑威逼着,将他恶狠狠地从大堂赶出去和倭寇拼命;然后又被那帮衙役裹挟着昏头耷脑地来到府衙仪门。

他看到,两个衙役动手去关仪门时,忽然发现仪门怎样都关不上了。原来,仪门的两扇大门和门槛上溅满了鲜血,而一老一少两具尸体都以非常诡异、奇怪的姿势横趴在门槛上。

一个老者,身首异处,身体在仪门之内,头颅在仪门之外。一个少儿,拦腰被砍断,上半部分在仪门之内,下半部分在仪门之外。老者的头颅和身体,少儿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居然都相隔了一丈多远,中间隔着的是汪汪鲜血和流了满地的内脏……

涂云甲前一刻还清醒着。虽然他只是个小吏,但是他却知道,仪门重地,横尸溅血,是大凶!

而下一刻,他就昏头昏脑,晕头转向,仿若行尸走肉。

不知道怎样就出了衙门,来到了街上。不停地有人惊慌失措、鬼哭狼嚎地在他身边东奔西窜,一会儿旋风一般把他带着刮到东,一会儿又像磨磨子般把他转向西。好不容易消停了,不转了,他已经被什么东西绊住脚,倒在了地上。

一睁开眼,他就觉得自己立马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

他首先看到的就是满目刺眼的红色!地上汪着一摊鲜血;墙上是一片鲜血;衣服上是大块大块的鲜血,满脸满头还是鲜血!

然后,他又看到了白色的东西从一个人的脑袋里“咕嘟咕嘟”慢慢地涌了出来,慢慢地流到他的嘴边,就像是嫩嫩的豆腐脑,新鲜的豆腐脑,冒着热气的豆腐脑!只是这豆腐脑散发着强烈的血腥之气和骇人的死亡之气!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和这个脑袋流着豆腐脑的人脸挨着脸、身挨着身地躺在地上。他认出这个披头散发、流着豆腐脑的人有些脸熟。他恍然认得,这是他身怀六甲的妻子丁氏!

身怀六甲?他脑子一转,猛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突然坐起身,然后就看见丁氏的肚子和衣服一起被豁开了,一个小小的婴儿手脚僵立,眼睛紧闭,嘴巴大张,全身青紫,满是鲜血,已经死亡。一双小小的大腿之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鸡子!

这,这是他的儿子?没有谋面就已经死亡了的儿子?被人豁开了肚子的妻子怀着的儿子?

涂云甲想起了妻子的笑容:三十多岁的丁氏,生了三个女儿,这第四胎是他们夫妻、老父老母、岳父岳母梦寐以求的男孩!果然是儿子!可是已经……

等等!他忽然想起了还有谁来着?三个女儿?对!不对,还有老父老母,岳父岳母!娘呀,他还有一大家子呢!

涂云甲目眦尽裂,心如刀剜,腾地一下站起身。突然又眼睛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可是有几个人扶着他了。他恍惚中认出,这些人是他家的邻居或者顾客。

“涂书吏啊,可怜啊,一大家子……”

“这丁氏还身怀六甲……”

这些人说着说着,又着急忙慌地跑了。倭寇还在满世界杀人呢!

府衙户房书吏涂云甲现在就在府衙旁的一个墙角处。平时墙上粉着白灰,可现在墙上已经喷满了鲜血,是她妻子的鲜血!

涂云甲的家和府衙正好呈直角肩膀靠着肩膀。虽然隔得近,却是大门分别对着南、东两条街。府衙朝南,他们家朝东。涂家一院三进,前面一进是庆丰年米铺。二进住着掌柜、伙计,还有米铺库房。三进住着他们全家。老父老母、岳父岳母,他们夫妻,还有三个女儿!以及丫鬟、婆子。对了,还有提前请好的接生婆、奶娘……

涂云甲头昏脑涨、步履蹒跚地往家里赶。

这几天,他的日子很不好过。好比是架在火焰上炙烤,又好比是丢进冰窟窿冷冻。挨打挨骂、恐吓威逼过后,他和父亲乖乖地在分红协议上签了字。他还修改了竹笠山的契纸档案,从此等于把自己的脑袋拧在手上,随时预备着送给别人砍剁!

昨日晚,一家人就吵嚷着要去府衙看审案。就连伙计也想去看。他和父亲对了一个眼神,道,明日再说吧。说什么啊,平白被人分去三成红利,死的心都有了,还去看审案?可是他们不能说啊,媳妇要生了,万一知道了气得难产了那可咋办?

家人不知道啊,尤其是母亲、岳母、夫人和三个女儿都高兴坏了,以为涂四清和涂云甲父子都同意了,她们今天能够去看审案了呢。老母还说,就连殿州南北二城的府兵守门官吏都拿着知府的放假帖子,明日放了假,要到府衙去看审案呢。咱们也给伙计放假吧?!

涂四清和涂云甲敷衍着家人,心里却在滴着血。

早上,涂四清和涂云甲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拉下脸,坚决不同意!理由就是,夫人身怀六甲,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产,万一挤着碰着那可不是玩的!

他们态度坚决,岳父岳母自然坚决支持,毕竟他们是靠着这个独生女儿和女婿一家过活的。于是约束着三个孙女儿。主人一家不去,伙计自然不能放假,都到一进米铺里忙着做生意。快过年了,生意不能耽搁……至于大堂上的热闹,作为府衙户房书吏,涂云甲要在现场记录,他可以回来告诉他们,就像讲故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