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马洋一下子坐起来了，他冲着王翠花，歇斯底里地吼着：“我不吃！我不吃！”</p>
对面屋，马玲慌忙往这边跑。而在陷入短暂的惊愕后，回过神的王翠花，挥手就要往马洋脸上抽。</p>
你妈一天天这么伺候你，你还敢跟大人叫唤？反了天了！</p>
可王翠花的手刚挥起来，就见马洋眼睛一闭、嘴一咧：“啊哈哈啊啊呃……”</p>
数不尽的伤心、委屈，在这一刻全都化作眼泪迸发出来。</p>
王翠花愣在当场，马玲进来看了眼那嚎啕大哭的马洋，又看旁边王翠花举着手，当即问道：“妈，你打他啦？”</p>
马玲不是心疼弟弟，而是有些好奇。那天马洋逃学，马大富给他俩大嘴巴子，这小子都没哭。王翠花打的再狠，也比不过马大富吧？</p>
“啊？”王翠花被马玲问的一愣，她下意识地一转头，当看到自己举着的手时，那手犹如触电般一哆嗦，紧接着就收了回去。</p>
“没有啊！”王翠花摇了下头，然后凑到马洋跟前，问道：“儿啊，咋的啦？”</p>
她不问还好，她刚一问完，那马洋瞬间栽倒。这一下，给马玲、王翠花吓懵了。</p>
但下一秒，马洋抬胳膊抱住脑袋，继续嚎啕：“啊啊……”</p>
炕下母女俩面面相觑，王翠花嘎吧嘴，以微弱的声音问马玲道：“这是咋的啦？”</p>
马玲学着王翠花的样子，回应道：“我不道啊。”</p>
说完，马玲恢复了声音，过去侧身坐到炕沿边，伸手轻轻推了推马洋的腿，问道：“小弟呀，咋的？谁惹乎你啦？”</p>
马玲问，马洋也不回话，仍是哭。</p>
“唉呀！”看马洋这个样子，马玲也是心疼，直接说道：“谁欺负你了，你跟姐说，姐找人揍他去！”</p>
“嗯？”听马玲之言，王翠花忙问道：“你找谁呀？”</p>
“赵军……”马玲刚一开口，就被王翠花阻拦道：“那可不行啊，赵军他是大人，能让他跟孩子掺和吗？”</p>
这年头孩子打仗，大人轻易不会掺和。</p>
“我不让他掺和。”马玲道：“我让他帮着找李如海，那孩子认识人多……”</p>
马玲话还没说完，那马洋扑棱一下子起来了。他这冷不丁一起身，还给马玲、王翠花吓了一跳。</p>
“我谁也不用！”马洋使胳膊一抹眼睛，然后蹿下炕就往对面屋走去。</p>
等到了东屋，马洋往炕上一坐，拿起马玲那碗萝卜汤，连汤带菜的就往嘴里扒拉。</p>
扒拉两碗菜，马洋空出一只手，从旁边盆里抓过一个大馒头，送到嘴边狠狠地就是一口。</p>
看他那狠实的架势，不像是咬馒头，倒像是在咬人。</p>
……</p>
赵家东屋里，一帮人围着桌子吃卷饼呢。昨天摆席剩了不少菜，但昨天油水太大，大伙都说想吃点素的。</p>
正好杨玉凤拿来一些绿豆芽，王美兰就泡了粉条，然后用鸡蛋、豆芽和泡好的粉条一起炒。</p>
除此之外，再有一个土豆丝，配上大葱、大酱就可以卷饼了。</p>
东北这边卷饼都喜欢多放菜，简简单单的两样菜，一筷子一筷子地往饼里夹，然后把饼卷的像小孩胳膊那么粗，张大嘴狠咬一口，嚼几下再喝一口热乎乎的糊涂粥。</p>
大伙吃完饭，收拾完桌子、刷洗了碗筷，女人们坐在炕上裁布料。</p>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p>
“我出去看看！”赵军在西屋招呼一声，然后抱着小猞猁就往外走。</p>
他一出屋，就看见张利福站在院门外。</p>
“张叔！”赵军小跑着应了过去，当快到门口时才放慢脚步，问道：“你走来的？”</p>
这倒是稀奇了，以前张利福过来，从来都是赶爬犁。</p>
“没有！”张利福笑着把胳膊往右一抬，道：“爬犁搁老孙家门口拴着呢？”</p>
“嗯？”赵军闻言一愣，抻脖往东边瞅了一眼，看到一架牛爬犁拴在孙家门口。</p>
“张叔，你上他家去啦？”赵军纳闷了，在他的印象里，张利福不跟那孙家人打交道啊。</p>
“不是。”张利福轻声道：“我是来找你的。”</p>
“找我？”他这么一说，赵军皱眉道：“找我，你咋不……”</p>
话说到一半，赵军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抻脖四处张望的黄龙，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p>
“张叔，那咱进屋吧。”赵军问道：“你吃没吃饭呢？”</p>
“我不进屋了！”张利福一摆手，道：“我跟你说个事儿，说完就走。”</p>
“嗯？咋这么着急呢？”赵军又问，张利福却不多做纠缠，只道：“大杀岗上那帮猪动弹了。”</p>
“啊，往哪边儿去了？”赵军并没多想，因为冬天时，野猪觅食困难，它们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p>
在某处最多待十天，它们把这附近能吃的都干掉以后，就会向别处迁徙。</p>
所以一听那帮野猪离了大杀岗，赵军只问猪帮往哪边去了。</p>
“往62林班那边去了！”张利福说：“我今天寻思过去看看吧，没成想走半道儿，我那么抬头一瞅，就看那边儿那山坡子上，都跑冒烟了。一大帮猪啊，得有三四十头，呼呼啦啦就奔62去了。”</p>
“62……”赵军眉头皱起，那一片的山形地势被他记在心中，他记着那大杀岗在64林班后身。</p>
“军啊！”张利福见赵军迟疑，便问道：“咋的啦？”</p>
“64？啊……”赵军想了想，才问张利福说：“你确定是奔62去啦？”</p>
“确定！”张利福点头，然后他把身往后一转，抬手指着面前空气，道：“我搁老砖窑过去的嘛。”</p>
说着，张利福右手食指从右往左滑动，道：“看那帮猪从那头往这么跑吗？”</p>
张利福一比划，赵军跟着点了点头，同时在他心里盘算道：“老鬼头子岭搁65大班上头儿，而65大班到62大班……小溜儿的得有二百里地了。”</p>
想到此处，赵军对张立福道：“行，张叔，我明天领狗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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