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钟就悬在他身畔,最后的时刻,似乎只有这件镇国仙钟能给他带来稍许安全感。
他身畔还站着两个近侍装扮的老者,气息强大。
李园神色颓然,微微摇头:“秦军正在全力攻城!
那两尊战争铜人,以山峦投掷城池,短短的时间里就崩断了城防,毁掉了西侧的城墙。”
“若非镇国钟奏响,这会怕是已经有秦军攻入城内。”
李园忽然缓缓跪下:“大王,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臣李园请大王以大楚为重,尽快离宫,离开寿春!”
熊悍面色惨白,默默坐回王座之上,呢喃道:“我大楚国都,真的守不住了吗?”
李园伏地,泣声道:“是,我和项燕将军商讨,他也是此意。
所以臣才从城头返回,劝大王以自身为重,以大楚为重,尽早离宫,越快越好。
秦军,随时可能破城。”
“我大楚宗室故族多在江东,项燕将军此前在江东也多有布置,大王退守江东,凭天险以守。
有大王在,我大楚就还有希望。”
李园语速又急又快:“大王当速做决定,若秦军入城,届时想走就来不及了。”
秦军围城,寿春形势不堪。
熊悍也不是没考虑过退居江东。
此时李园所言句句在理,熊悍略作沉吟,道:
“好,寡人这就去收拿仙授柱,然后携阿母去江东,舅父也与寡人一起。”
“大王不必记挂我,吾当全力守城,为大王离开争取时间,确保大王能安全到达江东。”
两人话罢,俱皆洒泪。
李园开始呼喝宫中内侍,进行准备。
其实该准备的早就准备过了,毕竟此前已经考虑过,寿春万一被破,要及时撤走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城外战鼓愈发密集,喊杀声隐然可闻。
熊悍带着母亲李嫣,还有七位宠妃,十余近侍,以及部分宗室近臣,宿老等重要人员,连同随身侍卫等好手。
还有一应重要物事,装满了近百大箱,来到楚人的地宫之中。
那具仙尸所在的地下空间内,地面上亮起一圈圈的阵纹。
这间密室的阵纹,就是留给楚王的退路。
地面祭刻的阵纹是楚人灭掉越国时,获得的一部古籍所载的上古传送阵。
进入阵纹,能传送百里,以保证熊悍安全离开寿春。
“王儿……我们必需要走吗?”
李嫣一袭轻裘,虽年近四十,但肤白如玉,娇媚万状。
只是此刻千娇百媚的脸上满是凄楚:“你舅父呢?”
“阿母放心,翌日,寡人必能夺回今日所失的大楚之地。我们先走,寡人在,楚就不会亡!”
“舅父稍后便来,寡人和阿母先走。”
熊悍当下让侍从先进入传送阵纹,探测彼端,确定安全,遂先让母亲李嫣进入传送阵。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大楚地宫,便也走入阵纹当中,消失不见。
其他人随行,陆续进入阵纹内。
就在大部分人离开后,负责看管所携重要物品的其中一个近卫将领,忽然笑了笑,取出一个小葫芦:
“大家都出来吧,楚人的家底大半在此,我等将其带回去,大王一准高兴。”
葫芦发光,接二连三的走出牧千水,慕晴空,夏辛等夜御府将领。
周边负责看押东西的几个楚人侍卫,在一番激战后,被一干人或杀或俘。
地宫里堆砌的楚人家底,自然都被收进了小葫芦。
那手执葫芦的楚人侍卫,摇身一变,换了一副面孔,居然是李园!
没错,真正的李园,其实一直在城头守城。
假李园是夜御府变脸名将,屡立功勋,曾和嫪毐一起潜入诛仙洞天的冯欢!
他化作李园,把楚王熊悍诓走了,此举看似简单操作,其实是夜御府提前探查消息,多番准备布置,才得以精准把握楚王,李园等人的一举一动,包括心态,故而能丝毫不露破绽,因势利导,将熊悍骗出了楚宫,外逃江东。
传送阵纹彼端,熊悍想走也没那么容易,夜御府的其他将领正张网以待。
正午,骄阳高挂。
城外,王翦收到城内已经得手的消息,立即吩咐左右:
“传令,楚王熊悍已经弃寿春而去,着楚人立即开城投降,否则待我军破城,杀无赦!”
鼓声倏地低沉起来,数以万计的秦军同时狂喝道:“楚王熊悍弃城逃走,限楚人开城献降,否则杀无赦!
杀无赦!”
城头,项燕和李园面面相视。
“一派胡言!”
熊悍若是要走,两人断然不会不知。
然而,很快就有楚宫内侍赶过来。
却是熊悍临走前安排的人,来催促两人早作准备,尽快离城。
李园和项燕都是楚人重臣,颇得熊悍倚重,即便去了江东,也离不开两人。
熊悍让人来提醒,将王宫地下的传送阵使用方法,暗中告知了李园和项燕,给两人留了退路,确保他们能退走脱身。
项燕颤声道:“大王真的走了?”
内侍愕然道:“不是李相和大将军献策,催大王尽早离开吗?”
项燕和李园对视,同时反映过来,必是中了秦人的计策。
他们是希望熊悍在最后时刻能退走,保全大楚宗室血脉,但绝不是现在。
城还未破,楚王先走,这城还怎么守?!
更关键是,既然中了秦人的计策,熊悍怕是也已坠入秦人圈套,凶多吉少。
大楚……完了!
项燕面如金纸,眼前一阵发黑,开口便咳出一口鲜血。
另一侧,李园也是面色惨白,身上的力气仿佛全部被抽走了,软软的坐倒在地。
此时,城内夜御府提前安排的人手,亦在到处奔走,大声呼喝:“楚王弃城而走,楚王弃城而走,开城献降可不杀。
楚王弃城而逃……”
时年四月下旬,黄昏晚照。
楚王熊悍弃城外逃,成为压垮楚军的最好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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